千呼萬喚之下,港府昨日公布第一個最低工資水平,建議時薪定於二十八元,若獲立法會通過,將於明年五月一日勞動節實施。這個最低工資水平顯然是中間落墨,與勞方要求的三十三元有一段距離,勢必繼續引起爭論,而最令人擔心的還是當局監管不力,加上法例漏洞多多,基層打工仔能不能實際受惠,是福還是禍,現在言之尚早。
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張建宗聲稱,最低工資建議已全面考慮及平衡各項因素,估計有三十一萬四千六百名基層打工仔受惠,佔香港僱員總數約一成一,其中逾六成是女性,兩成五是五十五歲以上勞工,近一成九是兼職員工。行業方面,主要來自物業管理、清潔服務、飲食及零售業。他還說,在新的法定最低工資下,有關僱員的薪酬平均升幅近一成七。
可惜,與當局的大吹大擂相比,輿論反應卻相當冷靜。老實說,在通貨膨脹、百物騰貴的今天,姍姍來遲的最低工資立法不過是聊勝於無,打工仔充其量只能維持基本溫飽,指望最低工資幫助基層打工仔脫貧,縮窄日益惡化的貧富懸殊以至紓緩社會上的仇商仇富情緒,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港府自我感覺良好,將最低工資立法視為一項了不起的政績,只能反映他們高高在上,不知民間疾苦。
根據外地經驗,實施最低工資後,資方往往會採取裁員措施以抵銷成本上升的壓力,或者將最低工資變成最高工資,打工仔未蒙其利,先受其害。這樣的擔心顯然不是多餘的,大家樂為了應付最低工資,一度企圖扣員工飯鐘錢,鬧得沸沸揚揚,怨聲載道,才不得不作罷。其實,剋扣飯鐘錢並非個別企業的做法,而是飲食等行業的普遍現象,勞工組織踢爆無良僱主還有許多刻薄員工的招數,比如逼員工假自僱、將長工改為兼職以及暗中加價等,在這種情況下,最低工資恐怕將淪為口惠實不至。
最令人震驚的是,有食環署外判清潔公司制訂極其苛刻的二十二條紀律,違者一律以罰錢論處,如偷懶、睡覺、返工吃麵包都要罰款六百七十七元,「擅離職守」等嚴重違規行為則要扣薪三千七百三十三元,幾乎等於打工仔一個月的收入。所謂「違規」,其實並沒有甚麼客觀標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打工仔動輒得咎,七扣八扣,不僅白做,甚至可能還要倒貼,實在是荒謬之極。
政府部門的外判商刻薄員工無所不用其極,不能不令人懷疑有關做法是得到當局的默許,甚至是同謀。顯而易見,香港之所以變成奸商天堂,無良企業之所以有恃無恐,不僅因為打工仔是弱勢群體,為了保飯碗而被迫忍氣吞聲,更因為現行法例粗疏,大有漏洞可鑽,而當局疏於監管,甚至充當資方代言人,將明刀明槍的剝削行為美化為法律灰色地帶的解釋爭議,更是起了幫兇的作用。
由於大家樂事件激起公憤,一眾高官近日紛紛轉軚,呼籲有能力的企業要善待員工,在落實最低工資時不僅要守法,而且要合情合理。類似的說教不過是安慰打工仔的空話,連港府本身都不負責任,甘當守財奴,甚至帶頭刻薄打工仔,遑論在商言商、唯利是圖的商業機構。
最低工資實施後效果如何,打工仔能不能生活得更有尊嚴,令人難以樂觀。港府與其空喊道德良心,不如以身作則,腳踏實地,負起應有的扶貧紓困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