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在歷史的長河裏不過是短短一瞬,但對香港而言,則是由盛而衰的轉折點——由一個朝氣蓬勃的國際金融中心,淪為暮氣沉沉的沒落之城。今日的香港,政治上紛爭不斷,經濟上寸步難行,社會上民怨沸騰,日前中大民調首次確認,香港不再是和諧社會,有四分之一人口亦即一百五十萬市民支持以激烈手段抗爭,隨時有暴亂之虞。
香港淪落到今日之境地,孰令致之?原因當然不少,但不可否認的是,主要是因為港府執政者一代不如一代,施政缺乏前瞻性,昧於世界經濟大勢之轉變,再加上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老毛病,以致一再坐失發展機遇。港府也曾提出不少大計,如中藥港、鮮花港、數碼港、漁人碼頭、十大基建、六大產業等等,理念雖然不錯,無奈港府坐而論道,有關大計不是中途夭折,就是姍姍來遲。最典型的莫過於發展「知識型經濟」,十多年前港府已提出有關計劃,惟光說不做,遲至今日仍一事無成,明顯落後於「亞洲四小龍」之中的台灣及南韓等地區。
港府的無能還表現在對危機反應遲鈍,後知後覺。二○○七年,香港通脹加劇,連大米都賣出海鮮價,但港府漠視民困,遲至翌年第三季才勉強出手採取了一些紓困措施。其時美國金融機構頻頻出事,國際金融市場陰霾密布,但港府高官卻大言「亞洲金融風暴不會重演」,不料話音剛落,席捲全球的金融海嘯已經襲來,當局這才手忙腳亂地釘木板、貼膠紙防風,醜態百出。可惜,儘管教訓深刻,港府依然不長記性,眼下金融海嘯剛剛平息,各行各業又掀起加價風,輿論要求政府未雨綢繆,高官竟然若無其事地聲稱通脹「言之尚早」。
悠悠萬事,民生為大。由於香港經濟遲遲未能轉型,結構性失業及貧窮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本港窮人數量由回歸前的不足一百萬人,增加至一百二十三萬人,在職貧窮家庭高達十九萬戶,顯示中產階級在向下流動。而在百物騰貴的今天,竟然還有數萬打工仔時薪不足二十元,這是香港的恥辱。早前有來自商界的立法會議員倡議最低工資設在二十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凸顯本港窮人與富人之間矛盾惡化,也為香港貧富懸殊程度冠絕發達經濟體落下最好註腳。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窮人沒有希望,社會就沒有和諧可言,富人也不可能得到安寧。
除了貧富矛盾,官民對立也愈來愈尖銳,由雷曼迷債爆煲、反高鐵行動、外傭稅風波、泰國包機事件、高薪聘請副局長及政治助理事件,以至近期的骨灰龕一位難求等問題,無不顯示港府施政失去民心。不能不提的是,本港公共醫療千瘡百孔,醫療事故層出不窮,權貴患病可得到第一時間治療,而窮人生病則要苦苦輪候,甚至等到死都看不上醫生,如此不公不平不義現象,不引起民怨才怪。
正如有「八十後」年輕人指出:「換了特首後,我們看不到社會有希望。」是的,香港之所以亂象不斷,根源在於港府無能無承擔,曾蔭權公開表示,每日早上都在考慮退休的事。大海航行靠舵手,香港有如一艘在驚濤駭浪中行駛的船,船長無心戀戰,而大副、二副同樣胡混度日,不難想像,這艘船如果不是被風浪打翻,就是觸礁沉沒。
民不聊生的結果必然是官逼民反。要避免淪為沉船犧牲品,惟有起來抗爭,這正是愈來愈多市民支持激進路線的原因。可笑復可悲的是,港府渾然不覺危機將至,還說甚麼暴亂之說「言過其實」,這不由得令人想起兩句古詩: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