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楫中流:擦鞋文化

逢迎拍托的擦鞋文化,在中國來說,不分古代君主專制統治或現代共和一人擅專,那是古往今來、一以貫之的政治文化傳統。在上者「作之君、作之師、作之親」,在下者不但必須表現誠惶誠恐、敬謹接受的態度,還要不時歌頌英明,山呼萬歲。

不過,中國政治文化也有「訥諫」的傳統,有時甚至成為一種制度(諫官、御史大夫)。據《史記‧孝文本紀》記載:「上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眾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遠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結而後相謾,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而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漢文帝認為,古代治理天下,朝廷專門設有進言獻策的旗幟和批評朝政的木牌,用來疏通政治的渠道,招來進諫的臣民,所以他要把誹謗妖言「除罪化」,令皇帝有機會知道自己的錯誤何在,而且吸引遠方而來的賢良之士。漢文帝劉恒為人寬容平和,政治上保持低調,在呂后專權時代戒慎恐懼,步步為營,得保性命,稱帝後勵精圖治,興修水利,廢除肉刑,治下安定繁榮,百姓富裕。

中共中央早前發布《關於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承認黨內存在五大問題,包括「低級紅、高級黑」。北京聯合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原院長韓強解釋,所謂「低級紅」就是把黨的信念和政治主張簡單化、庸俗化。至於「高級黑」即是「捧殺」,那要更講究技巧,《人民論壇》官網曾有《究竟如何識別高級黑》一文,指出「表面上聽着是在誇你,實際起到的效果是害你;過度熱情地表忠心唱讚歌,實際上是幫倒忙」。這就是高級黑!中共中央說要警惕低級紅、高級黑,但是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君不見北京兩會期間,不論是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乃至地方一把手,鮮有不唱讚歌者。

文革時代,「毛主席萬壽無疆」這句頌詞響徹神州大地,如果用中共中央《關於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的標準,恐怕是高級黑了。講到萬壽無疆,不得不提紀曉嵐賀壽的故事。乾隆五十壽辰,紀曉嵐呈上對聯畫軸,上聯是「四萬里皇圖,伊古以來,從無一朝一統四萬里」,下聯是「五十年聖壽,自前茲往,還有九千九百五十年」。上聯寓意清朝幅員遼闊,縱橫四萬里,堪稱「無疆」;下聯祝乾隆五十歲壽辰,再加上九千九百五十年,剛好一萬歲,那不是「萬壽」嗎?紀曉嵐擦鞋功夫那麼到家,乾隆皇帝爽歪了!

看來,杜絕低級紅、高級黑還是要靠領導人的自覺和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