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回歸那年，我在一家銷量可觀的中立報社當編輯，每晚七時上班時就見機房開印副刊，可謂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但是，不知何故，突然來了一位副老總，此人由廣州移居香港不久，作風正派，工作認真負責，絕對是好人；我下標題時，他都非改不可，我寫「台灣總統」，他必改為「台灣領導人」或將總統二字加引號，我寫「中共」，他多改為「中央」；我寫「疑犯」，他改為「嫌犯」；半年之後，報社再不見七時開印的盛況；又過半年，報社錄得虧本，需節約成本大舉裁員，文風最不正經的我當然名列前茅。不過，這家報社從此江河日下，銷量不足為外人道。
我說馬力辦不好左報，原因亦相同。他貴為老總，但他舉頭三尺有審查官，他的任何美妙計劃都要呈上，批准下來已是七折八扣，其報完全變成「黨的喇叭」，遣詞用字和內地官報無異，沒有絲毫香港風味；如今可說已非港報而是「深報」，大概由深圳政府直接指揮。
香港各家左報都有北京派來的審查官，都精通黨八股，政治似乎絕對正確；一遇大風大浪，立場之反動更勝早年的《萬人日報》。鄧小平失勢時，被左報罵得狗血淋頭，一旦復出，就「鄧公鄧公」的叫；「六四」發生，揭露老鄧「罪行」圖文並茂，老總們紛紛發表「反共啟事」，迄今仍為市民津津樂道。
王征入主亞視，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務請深入研究香港傳媒興衰史；英治時代有一、二家左報大受歡迎，掀起武俠熱，回歸後就不行了，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