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隨着行政會議召集人梁振英及政務司司長唐英年先後辭職,下屆特首選舉正式揭開戰幔,這場「雙英」對決各有擁躉,兩人也皆為中央政府所接受,誰能笑到最後,暫時難下定論。惟可以肯定的是,在香港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面對這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不管最終是誰勝出,都不容易做好呢份工,也不容易撥亂反正扭轉香港繼續沉淪的命運。
回歸十四年,香港經歷了兩個特首,從選人標準的變化,可看出中央政府治港思路的轉變。回歸之初,中央政府希望香港保持經濟繁榮、社會穩定的局面,挑選了商界出身的董建華出任第一屆特首,而董建華也確實雄心壯志,想幹一番事業。可惜的是,孤家寡人的他與公務員隊伍磨合不暢,備受掣肘,以致寸步難行,所有治港大計都淪為空中樓閣,最後不得不半途而廢,「腳痛」下台。
中央政府吸取商人治港失敗的教訓,改而挑選公務員出身的曾蔭權接任特首,惟七年過去了,曾蔭權政府的表現同樣無能,不僅一事無成,而且製造了更多的矛盾和爭拗,導致社會進一步分化,可謂一蟹不如一蟹。港澳辦主任王光亞早前批評香港公務員「只懂執行命令,不懂當家作主」,就是對曾蔭權政府的蓋棺定論。
商人治港失敗,公務員治港更糟,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唐英年出身商界,加入港府管治團隊九年,做過多個部門的問責官員,積累了一定的管治經驗;梁振英則是專業人士出身,與商界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雖然從未擔任港府官員,但進入政壇更早,作為行政會議召集人,他一直參與港府高層決策,也積累了一定的政商人脈。兩人都是亦商亦政,不管誰入主禮賓府,香港都將進入「半商人半公務員治港」時代。
表面上看,半商人半公務員治港模式可以左右逢源,既能得到商界支持,又能得到公務員隊伍配合,有助順利施政,惟實際效果是否如此,現在言之尚早。眾所周知,第四屆特首接手的將是一個爛攤子,經濟結構單調、基建寸步難行、樓價高企不下、貧富懸殊惡化、社會矛盾尖銳、空氣污染嚴重、港府民望低殘等等,堪稱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唐英年和梁振英作為現屆政府管治團隊的重要成員,對此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過去無法幫助港府解決這些問題,如今又如何令人相信他們當選特首後能夠脫胎換骨,強政勵治,解決這些難題呢?
退一步說,即使新特首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有幹一番事業的雄心壯志,卻未必有施展才華和抱負的機會。香港地方雖然不大,但餘孽當道,漢奸猖獗,他們長期勾結外部勢力,明裏暗裏添煩添亂,令港府施政障礙重重。最近曝光的維基解密文件顯示外國勢力干預香港事務的程度,超過許多人的想像,那些披着「香港良心」外衣、「民主之父」桂冠的餘孽、漢奸,明目張膽邀請外國干預香港和中國事務,簡直就是吳三桂引清兵入關的翻版。正如有人指出,香港其實不是「港人治港」,而是「洋人治港」;香港權力中心不在添馬艦新政府總部,也不在西環,而在外國領事館。
事實證明,香港已成為西方反華勢力的橋頭堡,今後不管誰當特首,西方國家對香港事務的干預只會增加,不會減少,在這種情況下,特首又怎麼可能有所作為呢?董建華也好,曾蔭權也好,上任之初都是信心十足,但不久就志氣消磨,胡混度日,後來者恐怕也無法逃脫這個宿命。
更何況,一個好漢三個幫,要成就一番事業,特首的才幹還在其次,最重要是他必須擁有強而有力、堅實可靠的管治班底。三國時代,劉備本來是一個「賣履小兒」,因為有孔明的運籌帷幄,以及關羽、張飛等五虎將的衝鋒陷陣,所以能夠創立蜀國,與曹操、孫權鼎足而立。近代的毛澤東,雖然天縱英明,霸氣十足,但如果沒有周恩來等人盡心輔佐,沒有十大元帥出生入死,他也不可能建立新中國。同樣的道理,香港特首想有效施政,必須有自己得心應手的管治班子,否則必將寸步難行。可惜的是,在目前的政治現實下,行政、立法、司法互相扯皮,互拖後腿,行政主導名不副實,特首往往淪為孤家寡人,耳不聰,目不明,各部門或不聽號令,或陽奉陰違,根本無法有效施政。
當年,一位綜援婆婆提出司法覆核,迫使港府將領匯上市計劃推倒重來;如今,同樣是一位綜援婆婆的司法覆核,又迫使國務院拍板興建的港珠澳大橋工程拖延半年之久,納稅人為此付出六十五億元的額外代價。綜援婆婆一支牙籤輕輕一戳,竟將堂堂港府玩弄於股掌之間,搞得香港雞犬不寧,這既是莫大的笑話,也是莫大的悲哀。唐英年和梁振英有能力改變這種亂象嗎?
其實,香港的深層次問題千頭萬緒,有些屬於兩制的範疇,這固然是港府無能所致,但有些則屬於一國的範疇,中央政府坐視不理,港府根本無力解決。歸根究柢,香港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地步,恰恰因為中央政府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美其名曰「五十年不變」,實際上是「五十年不管」。近年來,中央政府不斷向香港送禮,以為用錢可以收買人心,結果事與願違,隨着「一國兩制」招牌搖搖欲墜,香港人心也漸行漸遠。而更可悲的是,如今中國正面對內憂外患,國內各種社會矛盾愈演愈烈,民怨沸騰,國外則是虎狼環伺,領土被蠶食,中央政府自顧不暇,又怎麼可能為香港撥亂反正!
一言以蔽之,香港深層次問題根深柢固,矛盾錯綜複雜,決非換一個特首可以解決。如果特首能幹,情況也許好一點,如果特首無能,香港只會更糟。正如唐詩所說,「江山不管興亡事,一任斜陽伴客愁」,兩句話道盡了詩人對江山依舊、政事日非的無奈和感慨,其實這也正是如今香港人的心情寫照,特首換屆,誰主沉浮,絕大多數香港人都無權置喙,只能無奈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