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四年,著名史學大家陳寅恪在為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作學術審查報告時說,中國自秦以後,迄於今日,其思想之演變歷程,至繁至久。要之,只為一大事因緣,即新儒學之產生,及其德衍而已。陳寅恪認為,根據這一總結,中國今日以後,即使國人能忠實輸入北美或東歐之思想,其結局也等於佛教玄奘唯識之學,在中國思想史上,既不能居最高之地位,且將終於歇絕。他認為,無論古今,能在思想上自成系統、有所創獲者,必須一方面吸收輸入外來之學說,一方面不忘本來民族之地位,這是兩千年來中華民族與其他民族思想接觸史所昭示和證明的。
陳寅恪可謂史眼如炬。百年來,西方有兩大思潮衝進中國,一是建構和維護資本主義制度及價值觀的理論,一是揭露批判資本主義內在不可克服的矛盾,並以社會主義取代之的馬克思主義。前者,有人用之鼓吹全盤西化;後者,有人用之剷除中國封建主義和同屬剝削制度的資本主義,以實現沒有剝削和壓迫的社會主義。
博弈的結果,全盤西化因忘記本民族之地位,始終處於下風,無法改造中國人的思想,更沒機會取得政權力量,只能在不同時期在外部勢力支持下興風作浪。馬克思主義初入中國時也命途多舛,被當局視為異端邪說,信奉它「改造中國」的共產黨更是「亂黨叛匪」。更可悲的是,有共產黨人以生吞活剝和教條主義態度使用它,完全脫離中國實際,導致革命屢遭失敗,是毛澤東把馬克思主義原理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取得勝利。然而革命勝利後,毛在如何從中國實際出發、用馬克思主義指導建設社會主義問題上出現重大誤判,直到改革開放才撥亂反正。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成就,方令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更加自成系統,有所創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