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天下:從快樂過年說起

前文說新年期間,不妨過點庸俗生活。這話長輩看了,更正說:過了人日,就要抓住今天,人生易老,青春難延啊!老朽想起家父生前,他老人家雖遠在馬尼拉搵食,可家書常引朱熹《勸學說》的幾句話以勉:「勿謂今日不學而有來日,勿謂今年不學而有來年。日月逝矣,歲不我延。嗚呼已矣,是誰之愆?」

年輕時嬉笑人生,最愛呼朋引類,娛樂至死,哪裏知道時間不饒人,晚年追悔,已知枉然。好歹活在當下,知足常樂就是!少時唸「讀書之樂樂何如,綠滿窗前草不除」,唸過也就算了,若然真的老老實實讀點書,哪會到如今才來苦惱書到用時方恨少?如今的孩子是「打機之樂樂何如,飯到面前口不開」!

時代變了,真的懂得「抓住今天」的,看來不多!畢竟,多數人還是如老朽享受庸俗生活,愛吃人間煙火。

過年,要言之,還是要快樂!有人說,過年快不快樂,重要的還是心態。像魯迅那樣,一向不過舊曆年。然而,在有了一定閱歷,尤其是有了孩子周海嬰之後(和許廣平所生),他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個節日,他說:「今年卻亦借口新年,烹酒煮肉,且買花炮,夜則放之,蓋經年被迫被困,苦得夠了,人亦何苦不暫時吃一通乎。」

老而能化,其實是好事。之不過,魯迅畢竟是硬骨頭,觀其一生嫉惡如仇,對其政敵至死不能原諒,「讓他們怨恨去,我也一個都不寬恕」。睡着也有火,做人難有輕鬆一刻,繃死了!

不過,依我看,真正能「大而化之」的,當推梁實秋之父,對於過年,在二十世紀初期已說出:「我願在哪一天過年就在哪一天過年,何必跟着大家起哄?」「何必跟着大家起哄」——要是人人都有此豁達、獨立、自主之心,歲月靜好不難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