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請還給教師講課的尊嚴

最近一則過氣消息又傳了開來:武漢理工大學教授張應凱在去年十二月獲通報,說他在講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時,在關於「剩餘價值」和「經濟危機」內容的講授中有不當言論,違反了政治紀律和政治規矩。事後,張認識到事件的嚴重性和自己的錯誤,積極主動配合調查並深刻檢討。經校長辦公會研究,決定給予張記過處分,處分期自一五年十二月十三日起至一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止。

有人說出事那一天,教育部的便衣巡視員在課堂聽課,給張應凱錄了音。張在課堂上講,馬克思剩餘價值論不合理,中國工人的剩餘價值被政府資本家聯合拿走了,涉污衊中國搞「權貴資本主義」,犯了「七不講」的禁忌。巡視員告發,學校緊急處理,大學教授下跪求饒,才給上述處罰。主管該老師的書記被黨內警告處分,院長、副院長被黨內通報批評。

其實,權貴資本主義早已不是甚麼新內容,官方媒體說過,學術也討論過,這已成為基本的學術共識。可就這個學術共識,別人講行,換成講馬克思主義的人講就不行。原來講學術觀點還得分人,講學術觀點還有特權,而馬克思主義教師則沒有這個特權。

在此之前,《遼寧日報》一四年發文《老師,請不要這樣講中國》稱,為了「研究大學課堂上的問題,我們選擇再老老實實地當一回學生。《遼寧日報》的記者深入北京、上海、廣州、武漢、瀋陽五座城市的二十多所高校,用了半個月聽了近百堂專業課。」文中說一些老師正能量講得少,負能量講得多。

知識分子變傳聲筒

中國對知識分子的不信任已有很長時間,知識分子沒有獨立性,或者是個臭老九,沒有尊嚴;或者是個工具,只為權力當吹鼓手。作為知識分子之一的教師,只能當聽話的工具,當權力的傳聲筒,一切行動聽指揮。當然,這主要是指哲學社會科學領域的知識分子和大學老師。也就是說,大學老師沒有尊嚴,斯文掃地,是一九四九年之後的事。有人說,改革開放之後,教師的地位提高了,都有教師節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沒有學術自由,沒有講課自由,教師即使是經濟上的巨人,也是政治上的矮子,即使擁有家財千萬,也只不過是個當傳聲筒的奴才。

畢竟,學術自由需要體制和法治上的保障。目前的體制和法律只會破壞學術自由,學術自由一遇到政治問題,必須得臣服於政治。沒有學術自由,哪來的學術創新?哪來的世界一流大學?馬克思主義如果沒有學術創新,如何面對世界的諸種挑戰?難道非得用十九世紀的大刀長矛來抵抗二十一世紀的高科技和互聯網?

那些主張及實踐學術自由的老師,基本上都是大學的非主流。在大學裏成為主流的,不是不在科研第一線的官教授,就是只會照本宣科、沒有學術觀點的臣教授。經常遇上學生舉報的,就是那些有學術觀點的非主流教授,也不得不通過各種方式包裝自己,讓自己顯示出主流的樣子,否則輕者離崗到非教學單位,重者就有被開除的危險。

中國大學路在何方

現在的大學,沒有形成制度化的終身教授,除了大學裏評幾個名譽上的終身教授,很多大學老師都是臨時教授,每年一考核,考核不過關就轉崗下崗。考核五花八門,讓大學老師苦不堪言,最有力的撒手鐧是政治考核,政治考核就是政治正確的考核。只要政治考核不過關,教師就有下崗的風險。政治考核是讓學術沒有自由、教師沒有尊嚴的根本原因。

很顯然,教育部的便衣巡視員認為,張應凱的政治考核是不過關的。問題是,如果張應凱的政治考核過關了,那中國大學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