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告別余理謙

我的不少同年代人的老朋友余理謙神父因染上新冠肺炎,於四月十三日在他的家鄉愛爾蘭都柏林逝世,享年九十三歲。余神父是我比較熟悉的一位耶穌會神父,我上中學時在學校的教堂當輔祭,余神父是居住學校宿舍的一位神父,已不在中學當老師,我間中在他的彌撒中當他的輔祭,但是大家不熟,只曉得他在私立珠海書院任教英國文學。

上大學後跟余神父交往多了,他是當時天主教大專聯會的神師。那是躁動的年代,一群專上學生憑着一股青年的衝勁,有意衝破社會的暮氣,開始組織學生運動,最先是支持珠海書院學生反對校方高壓管治的罷課,後來陸續衝出社會,先後組織反越戰、爭取中文法定運動、保衞釣魚島運動等,這些活動參加者來自不同院校,順理成章借用跨院校的天主教大專聯會的會所開會,他作為聯會神師也來聆聽了解,所以跟不少當時的組織者、後來的學生領袖和活躍分子很熟落,不少香港名人也有跟他來往通訊。

我們組織的活動間中會上街遊行示威,當時港英政府的公安法很嚴厲,三個人以上聚集便可以拘捕,控以非法集會罪名,年輕人冒着被拘捕風險依然堅持上街,余神父很多時會同行,充當保護者,有戰友被拘捕時他去找社會名人大律師出面擔保。幾年後,余神父被教會看作漸趨激進,被「燉冬菇」,把他從天主教大專聯會神師位置撤下,外放菲律賓進修。我跟幾個當時的朋友不時開玩笑說,余理謙是給我們一班小子帶壞了,變得離經叛道。他從菲律賓回港後,曾去工廠當了幾年工人,體驗香港的低下階層生活,後來覺得當工人工作太忙,除了大家同甘共苦外,不可能有太大作為,便改去一些勞工階層聚居的堂區當神父,他曾在黃大仙、牛頭角、柴灣等堂區當過本堂神父。

余神父年紀再大,不勝任地區本堂神父工作,才回九龍華仁的宿舍退休,也在九華的聖依納爵堂當神父,他做彌撒講道理時頗能吸引一些信眾,大家都讚他的廣東話說得地道,講道理不時引經據典。其實余神父的中文雖然流利,但對中國文化認識不算深入,他講道理引的是天主教的聖經。

五年前左右,年紀的確太大,需要有人照應,他才離開香港,返回愛爾蘭老家,起碼有兄弟和姪子看顧。香港的耶穌會神父來自愛爾蘭,來香港辦了兩所華仁書院,為香港作育英才。這些神父年輕時離開家鄉,來到香港這個陌生地,為膚色不同、文化各異的青少年貢獻一生。作為他們的學生,跟他們學習待人處世之道,受益不淺,我深切感激。願余神父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