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二十二日，食環署小販管理隊一行八人，從中環美利道天橋左右包抄，拘捕擦鞋匠李伯，票控他阻街。在附近工作的曹先生看不過眼，出言斥責：「阿伯喺度擺檔十幾年，邊有阻街？」販管隊職員沒理會，只冷淡地說：「阿伯你冇錢可以向政府攞綜援，總之以後唔可以再擺檔。」
為了餬口，李伯翌日冒險再擺檔。惟食環署早有部署，乘李伯替人擦鞋時，便衝出將他拘捕，除票控阻街，再加控一項非法經營罪名，兼充公其謀生工具，包括鞋油、鞋箱和椅子。李伯十六年來首次被檢控，心有不甘，滿肚委曲「我只係匿埋一角擦鞋，點會阻人？」
唔攞綜援 想靠自己
李伯的擦鞋檔位處天橋一角，佔地約一呎乘兩呎，僅相當於半張報紙的面積。由於橋面闊逾十呎，即使人來人往也不覺擠擁；而天橋兩旁則放有易拉架廣告，以及三個擺了數星期仍未移走的鐵欄；間中亦有非政府組織的義工在天橋募捐。在鄰近商廈上班的黃先生說：「如果告阻街，就應該告埋隨街擺滿易拉架的街頭推銷員，而唔係拉個擦鞋阿伯。」
據悉，食環署因收到市民投訴，才「高調」採取行動。面對檢控，他只好躲入附近的停車場，偷偷地替客人擦鞋，「咁多年來我都唔靠政府，只係想靠自己，因為仲有人比我更需要綜援，點解都唔畀條生路我行？」
熟客簽名 求情輕判
李伯突然接連被票控，很多熟客不滿食環署趕盡殺絕，自發撰寫求情信，收集途人簽名，聯署盼法庭輕判，至少有兩名法律界人士親筆稱讚李伯是一位誠實可靠的擦鞋匠。發起人羅先生認為，法律應該尊重，也應顧及人情，「一個老人家為口奔馳，點解唔可以畀佢自食其力，反而其他人攞綜援去旅行又得？」
李伯到法庭應訊，堅稱沒阻街，只肯承認無牌經營。惟法官表明，即使在公眾地方的角落擺放一個細小的鞋箱，亦屬阻街。李伯幾經掙扎才無奈認罪，並呈上熟客聯署的求情信，最終獲法官輕判罰款四百元，不過，他多次要求領回被充公的鞋箱，法官則以法例訂明而拒絕。
病妻相依 歷盡風霜
當了擦鞋匠十多年的李伯，是馬來西亞華僑，一九四六年隨父親來港，曾試過行乞，「不是乞錢，是向人家討飯吃。」後來學人擦鞋謀生，輾轉又做過船廠工人和理髮師，失業後重當擦鞋匠，選址美利道天橋，因多達官貴人出入，每對皮鞋收費僅三十元。
李伯育有五名子女，可惜關係疏離，他與患有輕微精神病的妻子相依為命，同住九龍區，除周末和假日，每天都過海開工，風霜歷盡，十隻指頭也被鞋油侵蝕入肉，月入僅得三千多元。李伯坦言家人有微言，認為他的工作很丟臉，但他堅持自力更生，不靠綜援，「加埋生果金，已經夠活。」惟這次遭票控後，已無法再擺檔。眼見一個古稀老人，失去求生機會，前路茫茫，官僚的食環署，心何太忍。
■專案組記者王家文 圖：吳啟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