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玨穎我的青春是柔道

「很老土吧?」每隔幾句話,李玨穎就會這樣問。他說他的青春都是柔道,傷患再多停滯再久,很想放棄還是不能放棄,「因為我不想有如果。」記者點點頭,又搖搖頭。在這個每人都說「搏盡無悔」的年代,李玨穎說得並不輕巧,恰如一摔一投,頗重的。

位於佐敦的官涌體育館7樓,一百多平方米的舞蹈室,鋪上軟墊,便是香港柔道代表隊的訓練基地。有些隊員需要減重,道袍裏面多穿兩件衣服,還得關掉冷氣。從鞠躬行禮,熱身,反覆演練不同動作、技巧,直到自由對戰,一星期五天,大汗淋漓的3小時,帶點「有難同當」的感覺。

適逢港隊換血,二十歲出頭的李玨穎已經掛着大師兄的名銜。站在前輩梁寶心旁邊,幫忙下達指令,偶爾提點隊友幾句,都是謙遜有禮的模樣。唯獨叫他示範摔倒記者,拍攝宣傳片頭時,他理理腰帶,故作英氣看向鏡頭,才顯露這個年紀男生的逗趣。問到李玨穎柔道的精神是甚麼,他說是「禮儀」和「尊重」。先學鞠躬,再打比賽,「可以從根本改變一個人。」

「想快」就要「慢慢來」

故事好像都是這樣開始的。小二那年,應學校要求參加課外活動,剛好看過一場柔道表演,覺得好玩,便三五成群報讀興趣班。怎想到親身體驗,除了悶還是悶。「小時候好動,滿心期待可以打人,卻被摔得很慘,整天在地上滾來滾去。」他搔搔頭笑道。難過的日子不長,學會摔人技巧後,角色倒轉,小伙子暗暗叫爽,也因為成績優異,中三已經加入港隊,贏過大大小小的青年賽事獎牌,去年更加踏足亞運舞台。漸漸地,除了好玩與否,打人被打,柔道產生許多不同的意義。

「柔道教會我,所有事情都是長年累月的積累,急不來。」李玨穎一字一句地說,像是上過「血淋淋」的一課。「我是很心急的人,總想着明年怎樣,後年怎樣,給自己很多期望。」考完公開試,最青春、最自由的大學五年,恰好大展拳腳,把期望付諸行動。只是方法錯了。「當時只懂盲目舉重,但柔道和舉重是兩回事。結果移動慢了,還間接導致兩邊膝蓋脫臼,去年更要開刀取出碎骨。」動手術,物理治療,動輒休息幾個月。那些日子,他掙扎過。

全力追夢不想有「如果」

放棄兩個字,總是難以宣之於口,他卻毫不掩飾,告訴我「絕對想過」。「我已經很努力,為甚麼沒進步之餘,還要受傷?明明付出很多,卻好像什麼都得不到。」找來師兄師姐傾訴,其實大多走過相同的路,正正因為付出了,更要扛着,撐下去。「記得梁寶心說:『辛辛苦苦走到這裏,如果你還想追尋甚麼,就不要因為一兩個傷患停步。』當時便想,對啊,我不想長大後悔,不想十多年後回想,如果當初堅持下去就好了。我不想有如果。」一口氣說了三次「不想」,蘊藏着清醒過來,很想很想繼續柔道的倔強。「或者最後一事無成,起碼我盡全力,追尋過。」堅持,是對夢想的尊重。

大學畢業想轉全職

現就讀中大體育系四年級,理應可以找到一份薪水不俗的工作。記者單方面想像,他朝李玨穎成為體育老師,上下課前,學生鞠躬的畫面,與柔道禮儀重疊。但相較起來,他大概更喜歡後者吧。「運動員生涯短暫,至於老師可以以後再做。畢業後,我想試試全心全意投入柔道,當一個全職運動員。」或者生活不如老師穩定,或者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還得附帶一身傷疤。不過,「太穩定會悶,有高有低才是人生嘛。會不會很老土?」其實不會。

圖/文︰許思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