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時代有句話非常流行:「以革命的名義想想過去,忘記過去就意味着背叛。」全國也就展開「憶苦思甜」運動,憶舊社會之苦,思新社會的甜。鄧小平時代,官方強調「向前看,不要向後看」,這兩、三代人一旦向後看,都看不到國民黨的罪惡,只看到「三反五反」、「反右」、三年大饑荒、「文革」大浩劫等等,原來新社會也苦不堪言。官方也就將這一切苦淡化,宣傳出版一年到頭只有頌歌,建設成就好得不得了,官員個個英明神武……即使有問題,也只能輕描淡寫。
四川大地震,內地作家文章若一篇一千字,其中五百字不是談災情,而是描寫黨政領導人如何親臨災區,如何面露笑容等等。若提「豆腐渣」一詞,文章也發表不了。明乎此,大家也可知道四川省級官員矢口否認災區有豆腐渣工程的原因,他們根本不是「自說自話」,而是「統一口徑」,極可能是中央決策。
地震災區為何災情極之嚴重?若要追根究柢,就會牽涉大人物。多年前,有人提出八字國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目的當然是為了「讓一部分人富起來」,但靠山如何吃山?我有本前年北京出的書,有篇○四年的文章說:「四川阿壩州十三個縣基本上是木頭財政縣,其中有十個縣每年木頭財政收入達百分之九十八,全民都靠木頭吃飯。西部地區,不少個體戶長年累月靠砍伐木材發財。」「阿壩州的汶川、小金、金川、黑水、馬爾康、松潘、壤塘、南坪等縣,幾乎年年都要發生大小洪災,有些縣一年發生大小洪災數次。」
整個災區,以前被原始大森林覆蓋,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被「十萬伐木大軍」鼓足幹勁砍伐得差不多光了。若還有森林,地震災情可大大減輕,死亡人數會大大減少。「靠山吃山」政策,十足禍國殃民,但誰敢追究罪魁禍首?大家只好「向前看」,最怕沒有命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