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言集:西方反思

從美國黑人被警察虐殺一事開始,美國、英國、加拿大、澳洲和歐洲都掀起了反美國種族主義,以至反整個西方幾百年種族主義的大暴動。美國是反內戰時代南方白人主義的任何殘留紀念和象徵,推翻所謂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的塑像;英國與法國則有反奴隸貿易商的紀念;澳洲因總理說澳洲歷史裏沒有奴隸制,被翻出對奴工和原居民種族主義剝削與滅絕的事迹。

全世界依賴奴隸制、種族主義興起的國家,都驟然興起算種族主義歷史帳的活動和示威抗議。比起一九六八年美國反越戰引起的西方大暴動,更從根本地追究西方邪惡的根源。

一方面,由歷史到現代,現實的政治鬥爭增添了強大的歷史感情以及道德感,也使得由抗議警暴的抗爭,變成有深厚歷史意義與教訓的社會運動,不會因為警暴處理的結果而平復,反而在種族主義根源探索中,把更多的制度性問題發掘起來,刺激起更大和更廣泛的反思、反抗,警暴抗議便變成反西方制度的大暴動,從清除與種族主義有關的紀念和遺迹開始,下一步便是要求制度上的大變。

然而,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沒有破壞與奴隸制有關人物的雕像、改街道廣場的名字那樣容易。要把意識形態和偽造的歷史清理,更加複雜,反對的既得利益者更多,工作更繁瑣。西方興起而改寫的歷史與社會文化歷時幾百年,撥亂反正便只能是漫長的過程,不可能一蹴即至,卻是西方興起走向相反方向的第一步。

另一方面,正是如此,今次西方反種族主義的大暴動、大運動,亦同時是一場巨大的教育運動。西方社會,從年老到年輕在抗議的浪潮中反思、反省,重新檢驗他們幾百年所受的種族主義、殖民主義的教育與洗腦。或許大暴動終會被當權者鎮壓,種族主義、殖民主義的體制和文化還不能一下子被推翻,還會作死前的一搏,不過,思想的種子布下,仍會發芽成長。

最關鍵的是,二○二○年不同於一九六八年,美國以至整個西方霸權正在衰落,內外種種問題纏繞,不能不求變,思想的禁錮與洗腦作用大不如前。參與暴動的人,在經濟不景、發展不前的境況下,再不能回歸建制,為種族主義、殖民主義的體制所勞役,經濟矛盾會加劇社會矛盾、政治矛盾。國際發展的重心已轉移至西方以外,其他國家的興起,特別是中國的復興,便打破了美國夢的虛幻泡沫。歐美西方社會的失落,也會促使今天的教育變成明天轉變的大動力。

西方以外的各國,會怎樣回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