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芳華》是對芳華的諷刺與嘲弄

最近沒甚麼大事,小事倒是說不過來。留日女學生江歌遇害案宣判輿論撲朔迷離,詩人余光中去世引起鄉愁乍現,央視前主持人崔永元微博被清零只留下一個「呸」字,馮小剛導演的《芳華》歷經波折終於上映,這算是大事,不算是小事。從小事說大事,從大事說小事,這些都不是個事。大事往小了說,仍然是事,小事往大了說,也仍然是個事。來於事,還會歸於事。

青春被毀 靈魂虛無

能成為大事的,最後都成為輿論。輿論一旦形成,沒有小事,只有大事。可惜這樣的道理,總有人不當回事。那些不當回事的人,人們會把他們當回事,讓他們記住歷史不但會教育人,還會以更殘酷的方式去教訓人。就拿《芳華》來說,本來就是小事。電影這個東西,願意看就看,不願意看就不看,沒有人強求。看電影的人,本來人就不一樣,意識形態不同,興趣迥異。有人看着樂呵,有人看着好玩,與電影主人公感受共同的命運,激動時抹一把傷心的淚,高興時喊幾聲好。電影搞得太深刻,讓人回味無窮的,恐怕沒有。這本就是一個娛樂至死的小確幸時代,沒有人去深入思考。生活已經足夠累,再去做人生思考,那就更累。

總有人不甘心,不是事也就成了事,成了事也就成了大事。在《芳華》那個年代,那不是一個人的命運,而是那一代人的命運。人都成了工具,他們成了理想的工具,成為權力捉弄的工具。激情被玩弄,理想被操作,芳華被打磨,文藝被毒侵,青春被銷毀。人生的命運被輸送到遠方,整個靈魂成了虛無。如果玩青春無悔的把戲,不是自欺,就是被欺。

中國共產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明確說徹底否定文化大革命。這種徹底否定,是歷史的必然,對於個體命運來說,則是歷史的偶然。歷史的偶然鑲嵌到歷史的必然,隨着歷史的必然走向不可預測的未來,也在歷史的必然當中閃着烏黑的被操控的光。一個小小的螻蟻命,被歷史不斷地啄食,個人只能忍受着痛感。就是戀情,也是互相舔舐時代的鮮血。本就是野狼,享受着自由的天性,卻忘記了此時已經進入了動物園被圈養。

野蠻時代 戴着鐐銬

那是怎樣的芳華?文藝兵美麗漂亮,跳着舞蹈。那個年代的音樂和歌曲,總是充滿解放全人類的激情。在拯救全世界的同時,卻忘記拯救自己。全然忘記自己還戴着精神和肉體的鐐銬,穿着紅舞鞋,空靈地望着遠方,在激情中放縱着虛無,在高歌中驅逐了靈性,在消滅帝修反中迷失了自己。靶子明確,卻不斷地放着演習的空彈。靶子沒見着一個洞,肉體卻布滿了有毒的鮮血。

《芳華》終於成了輿論。它讓人們呼喚真實的歷史的回歸。儘管「忘記歷史就意味着背叛」這警世格言顯得如此無力,儘管「存在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現實的」充滿了機會主義、犬儒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的屍臭味道,但是歷史終歸是有記憶的,無論如何抹殺,都會情景再現。它會不斷地告訴後人們,那是一個野蠻時代。我們的前輩沒有芳華,只有對芳華的摧殘與無奈。他們唱着年代的輓歌,為那個時代哭喪,也為那個時代送葬。

芳華本身就是一個充滿諷刺的詞。哪有芳華可言,每一個人都是權力的木偶,隨便被人擺弄和玩弄。只有野花在狂怒地綻放,只有山河日月在野性地流轉,只有太陽每天照樣從東方升起,只有大海在狂呼海叫,只有自然法則再昭示着人們,違背自然本性的東西,終歸會被自然淘汰。那有生命力的歷史,不斷以血和淚的方式告訴人們,沒有芳華的時代終會過去,有芳華的年代終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