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老人癡呆症、年屆八十三歲的侯婆婆，於前年入住元朗區一間私人安老院。早前，侯婆婆因不肯進食被送往元朗博愛醫院，近日病情好轉，醫院要求家人辦理出院手續，但是安老院竟以「無法照顧」為由，拒絕她再次入住，婆婆女兒阿燕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向社署求助，欲將婆婆轉往資助安老院。
記者日前陪同阿燕一家到該院了解拒絕侯婆婆繼續入住的原因時，院長初時解釋指，「侯婆婆神志太混亂，無法照顧。」但當記者以阿燕友人身份追問下，她強調一直盡心照顧婆婆，「我哋真係好用心照顧佢（侯婆婆），一啖一啖餵佢食嘢，好錫婆婆。」院長直言今次事件不但令他們（安老院）無面，由於阿燕要為婆婆申請入住資助安老院，社署牌照處有人質疑是否院方照顧不周，而致婆婆要轉院。
「做又死 唔做又死」
院長愈講愈激動，更加爆出：「牌照處問我哋點解唔二十四小時綁住佢（侯婆婆）？」另一名安老院職員插嘴：「仲問點解唔叫醫生加藥，精神科藥物，跌倒咪綁佢、跌倒咪用藥隊冧佢囉！」院長續稱：「自己有自己難處，唔想咁對老人家，你哋（家人）可能唔係有心（投訴安老院），但佢哋（牌照處）做嘢係咁。依家搞到我哋做又死，唔做又死。」
阿燕無奈地取回母親住院按金，並執拾母親物品便離開該間安老院。她說：「院長其實好好。」她認為社署才是罪魁禍首，若不是有人亂教亂綁亂餵藥，癡呆症長者亦不會過着非人生活。
香港防止虐待長者協會副總幹事余嘉龍直斥，「又綁又餵藥，已非一般虐待，根本就係將啲癡呆症嘅老人家推向死亡。」他認為社署有責任就事件向公眾解釋，「二十四小時綑綁」癡呆症患者及「吩咐醫生加藥」是署方指引？還是個別人員的問題？
多間院舍曾被教唆
余就事件主動聯絡多間安老院舍負責人了解，發現確有類似情況出現。他指出，有安老院負責人透露，牌照處人員巡查時，有人會向負責人「暗示」，如「（癡呆症）患者夜晚唔肯睡，就叫醫生開啲安眠藥、鎮定劑畀佢哋食；唔想佢哋走嚟走去受傷，就要哄家人簽綑綁同意書；最好（長者）淨係識得瞓同食，家人就唔會投訴，院舍就會太平，社署亦唔會有麻煩。」
立法會議員王國興說：「教唆安老院『二十四小時綑綁』癡呆症長者，以及要安老院吩咐醫生加餵長者進食精神科藥物係好嚴重嘅指控！社署有需要就事件出來澄清、交代。如果真係有社署人員咁樣講過，就應追究到底。」
他直指事件反映目前安老院的人手、專業根本無法照顧，要高度照顧的癡呆症患者，故社署應盡快檢討現行政策，研究是否有需要設專門照顧癡呆症患者中心。
社署發言人表示，署方已安排為侯辦理入住資助安老院的手續，並否認建議或鼓勵安老院舍使用約束物品或藥物，藉以減少癡呆症患者的活動，而牌照處也有向安老院發指引及參考資料，如何處理患者情緒及行為問題，至於《安老院實務守則》中規定，無醫生建議下，院舍不得使用化學約束物品。
長期綑綁 肌萎潰爛
不論長期綑綁或是無故增餵藥物，香港醫學會會董馮宜亮醫生警告，對老人癡呆症患者也非好事，因有關做法不但增加患者癡呆病情，當患者腦細胞大量死亡時，會影響吞嚥功能，更有機會危害患者性命。
只可短暫綑綁
馮解釋，癡呆症患者需要高度照顧，一旦患者病情不穩影響到他人時，可作短暫綑綁，但長期綑綁除令患者失去活動機會外，也會令患者四肢肌肉萎縮，綑綁位置及背脊甚至出現潰爛。
馮指出，雖然癡呆症患者一般要定時食藥，但必須由醫生按病人需要處方藥物；如果非按病情而隨意給予藥物，甚至要病人長期服用精神科藥物，不但加深癡呆病，更加會令患者腦細胞大量死亡，繼而令器官衰退及影響吞嚥，便有機會造成死亡！
餵藥搞出人命 可控誤殺
在無必要情況下，把老人癡呆症病患者綁起，又或餵食精神科藥物，法律界人士鄧達明律師提醒，情況猶如蓄意傷人，有關人士其實已經觸犯刑事罪行，可被控「襲擊罪」。如果病人因曾經被不必要綑綁及餵藥而導致死亡，有關人士更可能被控誤殺，最高可被判處終身監禁。
他解釋，癡呆症患者多屬年老長者，他們大多體弱無力，所以若非綑綁對他們有利，如可減少自殘或傷害他人，便不應將他綑綁，至於餵食精神科藥物更不容亂來。
施虐者以為患者不懂表達
很多人誤以為癡呆症患者不懂得表達，所以即使被打罵、虐待也會無人知。不過，鄧達明指出：「好多嬰兒被虐待案件，施虐者最終都難逃法網，所以在事件中如有醫學報告，加上有第三者挺身舉證，要將施虐者入罪，根本並不困難！」
■文：杜寶琪／圖：崔祖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