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暴亂,動搖了我半世紀的信念。一直以為,香港是個福地,有勤勞的居民,有上進的新一代,還有在世界大學排名榜居前排的良好教育。但當暴動來襲,我嘗到了被私了、被包圍辱罵的苦果,親身經歷手機被扣、私隱及尊嚴被侵犯的事件,面對被教歪了的年輕一代,我只感氣憤、心寒,香港,原來早非福地,未來恐怕更是凶地。
六月開始的反修例風暴來得既急且烈,記得當時我也有不滿,對特區政府用急就章方式推動修例感到不安,曾經與老友談時事,認為既然有那麼多民意感到不滿,政府應該再研究、再諮詢,放慢一點腳步。可惜,政府選擇了硬衝硬闖,我當時還向老友抱怨,林鄭月娥只知道剛愎自用,一定會自食惡果!結果,一語中的,其後兩三個月的發展,我漸漸開始後悔,後悔怎麼被我說中了呢?!
那個時候,我擔心政府管治威信盡失,擔心香港陷入比跛腳鴨更跛腳的弱勢管治中,到時香港會更亂。誰料,結果比我想的還要嚴重,前所未見的社會失控、失序如黑潮湧至,全港十八區都有遍地開花的警民衝突,支持與反對修例的埋身碰撞天天發生。
我與老友九月曾相約到偏遠的屯門市廣場會面,本以為不在港島與九龍,可以避開示威者,誰料當日有三、四百名學生及黑衣人在約晤的商場舉行活動,我當時見不少人都是穿校服的中學生,感到新奇,所以用手機拍照,剛拍了兩、三張照片,已被十數名校服學生包圍,他們粗言穢語辱罵我,斥責我是警察臥底,懷疑我幫執法機構收集資料,專門拍攝他們的大頭照。
面對這班戴口罩、戴面罩的學生,我好言好語解釋,又展示拍攝的兩、三張照片,但是那群只有十多歲的孩子不相信,有人擅自取走我的手機,有人繼續粗口辱罵,他們群情洶湧,我則愈來愈害怕人身安全不保。令我寒心的是,當時有貌似老師的人在場,但他完全沒有制止學生的侵害別人的違法行為。糾纏半小時後,我終獲允離開,因為他們找不到任何大頭照,也找不到任何我是警察臥底的資料。
事後,有朋友問我當時為何不報警,我反問電話都被人拿走,怎麼報?慘痛遭遇之後,我特別留意和我有同樣遭遇、因攝影被私了的報道,粗略統計,沒有一千亦有數百宗,有人頭破血流,有人手機被掟爛,有人哭求放過,我算是幸運的一個。但是,這樣的幸運我一輩子不想再有,也因為這件事,我對香港青年及未來充滿疑慮,他們能撐起香港的未來嗎?
市民 緣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