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恒我訴:10度以下

對這幾個字特別敏感。

小時候就讀聖貞德小學(已結校,但中學仍健在)。這所男校的校風相當嚴謹,不論夏天還是冬天,學生一律要穿短褲上學。唯一例外的,就是當氣溫降至攝氏10度以下,同學便可選擇穿長褲回校。

因幼年患上哮喘,我的體質一向虛弱,每到寒冬季節,遇着氣溫驟然下降, 很容易便着涼,繼而引至哮喘發作。媽媽為免兒子生病,每朝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視,留意《香港早晨》上顯示的溫度,一發現低於10度,便馬上拿出長褲來,要我穿着回校。可是,我對那條長褲,實際上是非常抗拒。須知道校內全是男生,男孩子們天生傲氣,即使是嚴寒之下,仍可在操場上跑跑跳跳,甚至覺得好玩刺激,還管它是10度還是0度,所以,即使校方許可,10度以下穿長褲的同學還是少之又少。被媽媽「逼令」穿長褲的我,反而成了校內的「異物」,時常被同學取笑「孱仔」、「弱雞」、甚至「女人型」。那條長褲,曾令我非常自卑,更一度令我對媽媽抱怨,我甚至說:「病便病吧!」媽媽氣得淚流披面:「你生病,我不會再理會你!」這當然是意氣說話,我生病的時候,哪一次不是媽媽抱我到診所?

到了今天,媽媽仍是對我百般關心。這幾天忽然寒冷,身處外國的她也不忘來電:「天氣凍,有沒有穿夠衣服?小心不要着涼呀!」在她眼中,我仍是那位不肯(或不懂)穿衣服的小孩子。10度以下那一晚,我特地弄了個暖水袋,放在太太身上。太太說:「我不冷!」我說:「不是給你的,是給肚中的小寶寶,我怕她會着涼!」中國人常言:「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此話果然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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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偉恒•導演及電台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