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胡太劉倩萍(Cindy)自嘲說,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人。
一二年聖誕假日的早上,Cindy原本仍在夢鄉,卻被丈夫的嘔吐聲弄醒,到中醫就診時被指是中風,於是馬上叫白車送入急症室,醫生很快把胡先生確診為面積頗大的出血性中風。老公隨後被轉往病房,怎知這卻是Cindy噩夢的開始。
「第一分鐘去到醫院,我好安心因為好信任,但突然喺一個短嘅時間,將我嘅信任打散不特止,仲驚你唔死再踩多幾腳。」Cindy略帶激動地說。她回憶當時在病房,她不停尋求協助,但無奈病人多醫生少護士忙,六小時後終有醫生來到病床前:「佢就死啦,要即刻同佢做開腦手術。」「老婆,我真係好愛你。」這是當時五十歲的丈夫,最後一句和Cindy說的話。
手術後醫生告訴Cindy,她丈夫有生命危險,即使能救回亦會變成植物人,家屬可以自行決定未來:「短短六個鐘內變成咁,我係唔相信,我唔係唔接受。我嘅感覺係,喺政府醫院,輕症嘅等到變成重症;重症嘅等到無得救。」Cindy示意,不會終止丈夫的生命,也不會放棄治療。
Cindy丈夫最後雖保住了性命,卻變成植物人。一個月後,醫院通知Cindy因床位不足,胡先生必須出院,但Cindy找不到院舍收留她丈夫,糾纏九個月,在院方單方面申請胡先生的監護令後,Cindy無奈接丈夫回家照顧:「究竟有幾多植物人係返咗屋企?或者係喺醫院?無人答到我,你要趕我出醫院,你有無畀我一啲確實資訊,話畀我知應該點做?係無。」
「我問可唔可以安好頭骨再出院,醫生話無必要,因為佢係植物人,我問『咁頭骨點呀?』,佢哋答『可能揼咗啦』。」對此,Cindy很不解,亦令她情緒波動:「我絕對接受唔到,喺醫療、社福甚至法律都幫唔到我,我就好似孤軍作戰。」
Cindy一家原屬於中產,面對丈夫龐大的醫療開支,她只好將唯一的自住物業出售,但都無怨無悔:「我話初初會用兩年時間,我耗盡所有積蓄都無問題,咁兩年佢有進步我就繼續落去。」她一個人在家照顧植物人丈夫足足五年,丈夫由要用胃喉進食變到可用口吃東西,甚至拿到乒乓球拍,這對植物人來說都是進步。
丈夫的進步並不是偶然,而是Cindy用一雙手及健康去換取:「兩個鐘轉一次身,佢嘅被單係全部濕晒,得我一個人,要同佢換都幾吃力。」因為沒有工人願意做這工作,除女兒課餘時幫忙,以及社署提供的家居護理和陪診服務外,Cindy基本上是一個人廿四小時照顧丈夫。
「對眼啱啱做完手術,淋巴有癌細胞,肝臟亦有腫瘤,依家做緊化療,真係好攰。」照顧植物人丈夫五年,Cindy身體終發出警號,今年一月身體多處部位發現癌細胞,幸好因為丈夫的狀況改善了,二月終於獲安排送入社署資助的安老院。
Cindy過去幾個月未能經常去院舍照顧丈夫,丈夫的身體狀況又退步了,需重新用胃喉進食,Cindy希望當自己打贏癌魔後帶丈夫回家:「可能做一啲精神上嘅支持,體力上我都無信心。」
Cindy丈夫中風最終變成植物人那年,他們的女兒剛好十七歲。爸爸作為家庭經濟支柱,突然倒下了,女兒原想不讀書出來工作幫補家計,但Cindy堅持要女兒完成學業,亦催促她畢業後盡快結婚,女兒聽她的話,去年和男友拉埋天窗:「我唯一可以犧牲嘅就係個女,我嘅精神已經去唔到付出咁多關心,我都安心因為佢好聽話,依家佢兩邊走都好辛苦,又要照顧爸爸又要照顧我,但佢都無怨言。」
作為植物人照顧者,Cindy一路走來跌跌撞撞很辛苦,有見於在香港有關植物人的資訊嚴重匱乏,於是她將過去照顧丈夫的經歷,寫成《真空》一書,希望讓日後的同路人,多一點指引:「我希望呢啲訊息可以畀佢哋起碼喺抉擇上,點樣行佢哋嘅路,比較清晰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