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政治局日前通過了《關於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校工作的意見》,這是習近平時代有關黨校工作的一份頂層設計式的文件。關於其背景,政治局會議也解釋得很清楚: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關鍵在黨,首先在造就一支能夠擔當重任的高素質幹部隊伍,黨校在提高幹部隊伍素質方面使命光榮、責任重大。
在中共的眾多黨政軍群機構,中央黨校無疑是個非常特殊的角色。按理它只是一個正部級機構,但在黨和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卻不容小覷。一來它是培養幹部的高等學府。中國自古以來,就有通過培植師生關係來提高政治影響力的濃厚傳統。古代科舉,考生對於自己各房主考官是終生的師生關係;皇帝親行殿試,故而所有進士都是天子門生。至於袁世凱小站練兵,孫中山自兼黃埔,蔣中正更是登峰造極,親自兼任了全國所有軍校的校長……殊途同歸,都是為了打造一個「部下」、「學生」團體。
中共踵事增華,將黨校的形式運用得更加自如。延安時代,毛澤東自兼中央黨校校長,將黨校變成整風運動的大本營,一舉擊敗王明、張國燾等對手,奠定絕對領袖地位。建國後「二把手」劉少奇權力日增,也自兼黨校校長,後又委派老部下楊獻珍、林楓先後執掌黨校。直到文革爆發,康生接過黨鞭,乾脆直接派老婆曹軼歐進駐黨校當了「王太后」。
而文革結束後,「凡是派」掌權,華國鋒、汪東興分別兼任黨校校長、第一副校長,足見重視之深。進入一九八○年代,為反對自由化,左派元老王震又受命坐鎮黨校。從一九八九年起,由政治局常委兼任黨校校長成為標配,迄今未改。
中央黨校負責培訓全國所有省部級幹部,凡是要晉升省部級,都要到黨校學習鍍金。十八大之後,又將市委書記、縣委書記都納入中央黨校培訓計劃。今年一月份,習近平更親自在人民大會堂接見第一期縣委書記培訓班,直接玉音垂示、面授機宜。
同時,在重大戰略出台後,在中央黨校舉行省部級主要幹部研討班,已成中共的政治慣例,譬如三中全會後的全面深化改革、四中全會後的全面依法治國研討班等。這些都是全黨統一思想、樹立和塑造領導人權威的重要途徑。所謂「學者非必為仕,而仕者必為學」,在黨校要學習的,固然有經濟、社會、文化等具體業務課程來幫助受訓幹部提高理政能力,但更重要的則是「政治課」:與中央保持一致、提高忠誠度。這才是根本目的。
二來黨校是一個重要的思想理論陣地。誰掌握了黨校,誰將在很大程度上擁有了思想理論的創造權和解釋權。毛澤東的基本思想主要發軔於延安時期,不少都是利用黨校平台來宣傳造勢的。胡耀邦利用黨校陣地掀起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最終推動中共政治路線大轉型,則是黨校歷史上的一段佳話。習近平從○七年到一二年兼任中央黨校校長,出席了大量活動,現今的許多施政思路,都能從其黨校論述中尋到雛形。
而在中央黨校期間與習近平結下淵源的一批幹部,如今不少人被擢拔到重要崗位。江蘇省委副書記石泰峰近日出任代省長,躋身正部級幹部,他與現任福建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李書磊,都在習近平主管黨校期間擔任副校長。一般而言,一省之長主管全省經濟工作,或是基層縣市打拚,或是中央財經部委空降,甚少有類似石泰峰這樣純理論學術背景出身者,現今主持經濟大省江蘇行政,可謂備受器重。時任中央黨校哲學部主任賈高建,現任中央編譯局局長亦如此。這幾年許多面向國際推介的習近平著作,都是該局主持翻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