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歲月神偷》之所以得獎並在本港引起很大反響,除了劇本優秀及演員表現出色外,亦反映西方社會對充滿舊情調的香港生活有興趣,並迎合近年興起的保育思潮。只不過,電影畢竟是電影,藝術始終是藝術,在電影屏幕中出現的舊樓舊街也是一種美,但對於長年生活在舊樓舊街中的居民來說,卻可能是另外一種感受。眾所周知,舊街環境衞生狀況惡劣,生活設施欠配套、不方便,尤其是不少舊樓安全性成疑,居民過的是提心吊膽的生活,無時無刻不擔心發生塌樓事故,舊樓在他們的眼中可能不是美,而是莫名的恐懼。
在土瓜灣塌樓事件發生後,這種危機感、恐懼感變得更加迫切而真實起來。本港逾五十年樓齡的舊樓逾四千幢,不少唐樓如永利街的舊樓一樣,建造於二戰之前,因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而搖搖欲墜。據本報報道,油麻地也有一幢五十三年樓齡的唐樓,無論是外牆以及樓梯、地板、走廊、天花等,均已殘舊不堪、爛爛溶溶,有能力的居民早已嚇得搬走了,留下來的每天都膽戰心驚,惟恐淪為塌樓事故的犧牲品。
由於港府一直罔顧舊樓的安全問題,過去只是由屋宇署發出修葺令,但由於各種原因,修葺令往往得不到落實。譬如土瓜灣塌樓的業主曾多次接獲修葺令,就在塌樓前不久還接獲一次修葺令,可惜等不及修葺已倒塌。油麻地那幢唐樓也先後最少收到五次修葺令,業主曾多次集資維修,無奈這類舊樓年歲已久,再怎麼修修補補都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測量師已將之列為高危樓宇,拆除重建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正如立法會議員指出,土瓜灣塌樓事故已為其他高齡樓宇敲響警鐘,年久失修的唐樓已變成計時炸彈,當局應吸取教訓,檢討有關制度,不要以為發出修葺令就算數。必要的情況下,應先行強制維修,保障住戶的安全。
發展局局長林鄭月娥也曾表示,對高危舊樓應予以清拆,市建局將扮演中介角色,鼓勵發展商收購舊樓重建。但問題是,不少舊樓因業權分散,收購成本高,私人發展商往往興趣不大,只能由政府出面解決。如果當局繼續推卸責任,任由「自由市場」去決定舊區重建,令危樓問題久拖不決,類似塌樓悲劇必將重演。
沒有人反對保育,可以保留一些有特色的舊街舊樓,作為本港歷史的見證及藝術創作之用途,但必須有一個前提,就是安全第一,而且要尊重舊樓居民的意願。就本港而言,很多舊式唐樓在建築上並無甚麼特色,且維修成本高昂,沒多少保留價值。如果這也要保育、那也要保留,萬一發生塌樓事故,誰來負責任?
其實,《歲月神偷》的主題就是要我們在經歷人生百味後,感悟到惟有歲月的變遷才是真正的「神偷」。是的,歲月可以偷走人們的青春,讓風華正茂變得老態龍鍾,歲月也可以侵蝕大樓,令其變舊變殘,最終不得不拆掉重建。逝去的東西令人回味,但時間一去不復返,人們應該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