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五行:面對死亡 顧及後代

嵇康在刑場的表現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瀟灑,即使晉文帝司馬昭下令殺無赦,但監斬官對這位社會精神領袖非常尊重,問嵇康有甚麼要求?嵇康一不要酒,因為不怕死,不必借酒壯膽;二不要求見兩個年幼子女,因為已把孩子交託給最可靠的人。抬頭望望天空,憑日光判斷距離砍頭的午時三刻還有少少時間,要求哥哥嵇喜把他心愛古琴拿來,當着前來送行的三千太學生,優哉遊哉彈了一曲他最心愛的《廣陵散》,聽者無不落淚,嵇康長嘆一聲:「《廣陵散》於今絕矣!」他遺憾曾經有很多名士求教《廣陵散》而遭拒絕,也有很多人想聽而他吝嗇。

世界上最勇猛的獅子對子女也非常憐愛,「憐子如何不丈夫?」嵇康雖然視死而歸,但放心不下的是子女,他不把子女交託給兄長嵇喜,因為在誅九族的年代,擔心嵇喜也被殺害;也不把子女交託給「竹林七賢」中最要好的阮籍,因為擔心阮籍自身難保。他把子女交託給反目成仇的山濤,並對子女說:「巨源在,汝不孤矣!」山濤字巨源,本是「竹林七賢」年紀最大,因為放棄隱居而替晉朝做事,並向司馬昭推薦嵇康當吏部郎,嵇康卻一怒之下,寫了《與山濤絕交書》。

面對死亡,嵇康才頓悟,覺今是而昨非,好死不如歹活,活着才是幸福。於是,放棄固執,也不顧風流名士、社會領袖的光環,甚麼面子也不要,為子女選擇了一條生路,也等於向山濤認錯。

方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