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榮記、彩虹華麗理髮廳、永香冰室……以上店舖都有一共通點,就是扎根香港多年,乃舊時代的見證。一般年輕人或會對這些店舖感到陌生,90後少女飛天豬(Flying Pig)卻為之着迷,幾年來經常到不同老店流連,以手上的畫筆記下老店的風貌,為自己、為香港留個美好回憶。
上月發布的繪本《老店風情畫》,正是飛天豬的處女作,聚焦10間本地老店,以嫻熟的筆觸、簡潔的線條、淡雅的色彩,展現店內的人情、風貌。看着書中的畫作,老一輩固然百般滋味,年輕人也不期然被它吸引。別以為作畫者是來自藝術系,原來這位90後女生是修讀動畫系出身,雖然在求學時期接觸過寫生,但從沒想過要當插畫家。及至畢業後,有位大學老師趁假期邀請她跟幾個同學一起寫生,她才慢慢愛上插畫創作。「當時我的正職是電影後製,經常要OT,很強烈地覺得生活不應該是這樣,想要有些改變,希望自己做的事能為其他人帶來正面的影響力……後來,即使我轉了工,仍然心繫插畫,上班時會想着去哪裏畫畫,又會趁午飯時間替未完成的畫作上色,同事看到了,好奇之餘,開始有人找我畫插圖,更有人問我:何不轉做全職插畫家?心裏經過一番掙扎,終決定辭職,全情投入插畫創作。」
為何特別鍾情於老店?飛天豬坦言,起初純粹是從美學角度出發,因舊建築的外觀總是別具特色,像美都餐室,所有瓷磚都是老闆挑選,很有個人品味;後來又發現這些舊店舖通常保留了一些歷史痕迹,背後又盛載着不少往事,相對而言,新式商舖往往予人冷冰冰的感覺。事實上,在她眼中,老店的可愛在於帶着一份人情味,而彩虹華麗理髮廳更是令她深受感動。「店舖的老闆70幾歲,員工全都一把年紀,但因為很多老客人仍會來剪髮,所以個個都堅守崗位,不願退休。有位80幾歲的師傅堅持把頭髮染色,因他覺得這樣才是專業的髮型師,其敬業樂業的態度令人欽佩。又有位客人是家境不錯的老伯伯,兒子發了達,他仍然前來光顧,反映老店的存在,有着連繫社區的作用。還有一位師傅是幫我爸爸理髮的,我想把新書送給他,但對方說,一定要掏錢買,因為要支持我,真的好感動,因為這代表了他對我的認同……」
飛天豬又表示,走訪老店的過程,令她的性情改變了不少。「以前對住陌生人,總會有點害怕,但又不知怕甚麼,後來為了創作,嘗試跟別人打招呼,慢慢變成習慣,也開始懂得如何跟人建立互信。還記得最初到永香冰室,老闆把我趕走,反而是茶客把對方勸服,讓我留低,回想起來,即使真的被他趕走,也是一個好的經歷。老實說,人家打開門做生意,不是必然要照顧我,有時會遇到一些熱情的老闆,請你吃東西之類,那是他們好人,但不一定人人都是這樣。跟街坊相處,我學會了尊重,很多時候不妨行前一步,對不同事情宜想得深入一些。此外,接觸的人多了,眼界和心胸都會變得廣闊,小時候跟爸爸到鴨寮街,常常覺得那裏的叔叔很『鹹濕』和『猥瑣』,但現在我會先冷靜觀察一個人,不會先入為主,其實那些阿叔很有義氣呢!我希望自己年老時,仍能保持開放的心胸去面對不同事物,不要像現今某些50後、60後,思想變得僵化,例如很輕率地評定90後是廢青,卻不願嘗試了解這一代的想法。」
由決定辭職一刻至今,飛天豬的插畫之路尚算順利,《老店風情畫》是一個里程碑,但她深明做任何事都要用最大的決心,不能心存僥倖。「當初為了插畫辭去正職,心裏承受很大壓力,但現在看來,辭職是最好的決定!要把事情做好,必須要有壓力,我會把辭職看成是用錢來買時間,正因為我已作出這麼大的犧牲,更要努力把它做好。有一點要強調和澄清,早前有媒體說我沒有給家用,其實我是有給的。」
一路走來,飛天豬充滿感恩,因為她知道,即使努力,都有可能會用錯力,回報也並非必然。「身邊一直有很多人幫我、鼓勵我,很感激,因此我立下決心,日後有機會,也要擔負起相同角色,幫助其他人。」談及對未來的期望,飛天豬正籌備出版第二本插畫集,除了老店,樓梯舖、唐樓小巷、舊式排檔都是感興趣的題材,希望她的新作能帶給港人更多啟發。
原名黃詠珊(Pat Wong),1990年在香港出生,2012年畢業於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動畫系,現為全職插畫師,曾於富德樓草原地圖、香港誠品書店(尖沙咀)舉辦個人展覽。
網址:www.facebook.com/flyingppig.art/
撰文︰蔡素文
部分攝影︰張錦昌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場地提供:美都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