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BBC推出了一部紀錄片叫《中國是如何愚弄世界的》(下稱《中國》),在內地產生巨大回響。該片是以武漢早幾年經濟發展為背景,討論金融危機後中國經濟是如何快速增長,以及這種經濟增長模式的不可行。為何會掀起廣泛討論?這並非BBC刺激了中國人的神經,而是很多人不願走出舊經濟增長模式。
○八年環球金融海嘯爆發,不僅摧毀美國金融體系,也完全顛覆了整個中國的經濟政策。《中國》講述的故事及討論的問題,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我在○八年九月初參加一個重要的中國房地產經濟形勢匯報會,當時我的判斷是房地產市場的調整,政府「不可救、不能救、不要救」,讓市場自行調整,多數職能部門的參與者都贊成我的觀點。
不過,金融危機爆發後,房地產市場政策發生顛覆性大逆轉,政府不僅很快公布四萬億元人民幣救市,並推出新中國成立以來,最為寬鬆的貨幣政策,也就有了《中國》所演示的經濟繁榮增長之景觀。
當時中國根本不存在金融危機,卻以最快速度推出經濟刺激政策,有規模巨大的公共基礎設施投資,信貸過度擴張則拉動房地產市場銷售爆炸式增長,當時房地產銷售量與銷售額增長都高於80%以上,拉動各行各業出現突飛猛進,帶動經濟繁榮及土地市場繁榮。
○九至一三年的經濟增長與繁榮,完全是建立在銀行信貸過度擴張的基礎上,大量流動性從銀行體系流出後,迅速地推高以房地產為代表的資產價格或製造中國資產增值,地方政府一輪又一輪的城市大規模投資,形成中國經濟的房地產化。
中國以信貸過度擴張及特殊土地制度來拉動經濟增長的方式,當然能夠帶動經濟短期快速增長,但這種GDP增長是以房地產及相關產業的增長為主導,以住房快速增值為核心,社會財富短期內向少數人聚集,銀行信貸過度擴張,這種增長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舊經濟增長模式給整個中國未來經濟發展,帶來嚴重的問題及後遺症。一是任何過度的信貸擴張,都會導致嚴重的金融危機,這是誰都不可改變的經濟法則。
二是不僅造成短期內讓大量財富轉移到少數人手中,也完全弱化了民眾及企業從事實體經濟創造財富的積極性。三是經濟的房地產化,房地產泡沫必定吹大。這些不僅影響了產業結構調整,也嚴重影響經濟發展戰略調整。
可是,目前特別是政府官員不願意放棄房地產化的經濟,不願意放棄高速增長的GDP,或不願意任何經濟改革。這就是為何BBC的《中國》,會引起內地廣泛關注的原因。
易憲容
當代內地著名經濟學者,原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七年辭去職位,目前在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擔任研究員工作,以敢言著稱,有「房地產平民代言人」的稱號。易氏擁有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經濟學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