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經貿結盟 難撼美元霸權

史學界一直商榷美國在蘇聯解體的角色，一大原因是蘇聯經濟由上世紀1980年代末便開始崩潰，主要是國際油價暴瀉，蘇聯政府的開支卻不斷擴大，一直以加拿大和葡萄牙相若風險溢價對外發債的條件亦不復再，1991年財赤據說相當於國內生產總值（GDP）約30%，於是當局濫發鈔票。通脹飛升下，國企寧願把產品送去黑市，莫斯科民眾外出購物「尋覓的對象並非商品，而是（店門外有沒有）隊伍」。

現在內地經濟誠然跟當年的蘇聯完全是兩回事。首先是財政，中央財政赤字佔GDP比率去年因為疫情緣故達到過去10年最高，但也只是8.7%，本年首9個月回落至5.8%。中金估計，內地明年仍能加大財政刺激力度，廣義財赤約為GDP的5.8%，期內基建投資增速或反彈到介乎6至8%，同時透過擴大社保覆蓋和提高特定群體補助等提升對居民的轉移支付，以及「減稅降費」規模加碼至1.5萬億元人民幣。

不過，剛結束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指出，內地經濟面臨需求收縮、供給衝擊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世紀疫情衝擊下，「百年變局加速演進，外部環境更趨複雜嚴峻和不確定」。以內地經濟近期復甦基本上單靠出口，可否把美國為首的西方試圖重塑全球供應鏈、減低對中國的倚賴，跟當年油價暴瀉推倒蘇聯一大經濟支柱類比？

專研前蘇聯和貨幣等範疇的香港大學歷史系副教授Oscar Sanchez-Sibony質疑世界與中國脫鈎能有多徹底，就算出口增長減弱也不至於拖垮中國，反而會促使中國經濟加速邁向消費主導。人口急速老化和債務問題無疑是隱憂，但日本也沒有經濟崩潰，西方制訂對華政策有時未免太過着眼中國的弱點。

剛發表《2022年10大驚世預測》的丹麥盛寶銀行首席投資官Steen Jakobsen表示，現時的中國比蘇聯開放和市場化，即使擺脫「中等收入陷阱」注定荊棘滿途，人口老化可望有科技帶動的生產力提升搭夠，預期中國能夠在維持政治格局穩定的同時，經濟繼續開放和市場化。

Sanchez-Sibony反而更關注中國中上階層持續把資金運出國境，「尤其是中國有香港和澳門兩個接通全球資本市場的離岸都會」。這也許由於他們希望財富得到更好的保障，但對中國政府來說，管理資金外流、凝聚社會非常重要。

不管如何，中國對於飽受西方制裁的俄羅斯愈益重要。2011年至今年上半年，貿易順差平均相當於俄羅斯GDP約9.8%，3年前開始扭轉對華逆差以來，某程度彌補了在歐盟的損失。中俄經貿主管部門正研究升級投資協議，推動產業鏈和供應鏈深度融合，更商定編製合作發展北極地區的路線圖。

俄羅斯總統普京今年曾批評，華府把美元作為經濟和政治戰爭的工具，損害了美元的地位，更敦促歐洲用歐元來購買俄產天然氣。其財長亦曾表示，俄國主權基金將減少美元資產，增加人民幣等其他資產的比重。

Sanchez-Sibony相信，也許中國和俄羅斯可循增強經濟合作，抵禦歐美透過經貿手段干預內政，可是建立一套去美元的金融體系就幾乎不可能，首先全球超過八成貿易用美元結算，中俄兩國減少使用美元影響微不足道，跟盛寶銀行的Jakobsen看法一致。

他又說，克宮不時常將「去美元化」掛在嘴邊，某程度是想將華府拉到談判桌，就算將賴以生財的油氣出口改用歐元結算，「受益的只是歐元」，況且一旦歐元區流動性緊絀，也得靠美國聯儲局提供流動性保障，某程度上歐元也是美國主導西方金融體系的一部分。他續指，不見得俄國會讓人民幣角色愈來愈重，以免愈益倚賴中國，況且中俄地緣政治的焦點不同，「中國捲入東歐風波根本無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