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榮做自己抗衡世界

作為體育記者，理所當然期望在籃網季前媒體日採訪「2K連線」杜蘭特和艾榮，偏偏後者拒絕受訪，僅發表一份白紙黑字的聲明：「與其跟媒體說話，我寧願發表這份聲明，以確保我的訊息能夠正確傳達。我會努力訓練，享受競爭和表演過程，並與籃網職球員一起爭奪冠軍。我這個球季的目標，就是用球場裏外的行動說話。」但對NBA這個商業聯盟而言，單單用行動說話顯然不夠，艾榮和籃網各遭罰款2.5萬美元。對此，艾榮在社交媒體表示：「我祈禱這些罰款能夠用在邊緣社群身上。我不跟小卒說話，我的注意力值得更多。」

「小卒」言論惹圍插

Pawn，西洋棋中的「卒」，也是艾榮對媒體的比喻。可想而知，艾榮隨即遭到各方討伐，名宿兼《TNT》評述員巴克利直言：「他們付給你4,000萬美元，不只是讓你打球，你有責任回答媒體的問題。」一向溫和的前隊友路夫則指：「把任何人稱為小卒，都是不尊重的表現。」有趣的是，就連俄羅斯西洋棋宗師卡斯帕羅夫也回應道：「跟小卒說話沒有錯，當他們真正動起來，你就有麻煩了。」因為在西洋棋中，「卒」往往在最後將軍的殘局階段，發揮關鍵作用。

或許因為聯盟斡旋，艾榮與媒體逐漸「破冰」，但圍繞他的爭議從未間斷。熱身賽期間，艾榮在塞爾特人的場館焚燒鼠尾草「淨化能量」；球季開鑼，他更因「個人因素」連續缺陣，是純粹因為「不想打」或美國國會暴動不得而知，只知網絡流傳着他參加家庭聚會的影片……種種行徑，一再加深艾榮「怪咖」，甚至「更衣室毒瘤」的形象。

無可否認，艾榮的處事方法有待改善，但我們真的無法理解他的心情嗎？在艾榮長達10年的職業生涯裏，他當過狀元、6屆全明星，他是73勝勇士的夢魘，曾在史堤芬居里面前投進石破天驚的三分球，為騎士贏得隊史首冠。但相比起輝煌戰績，部分媒體更熱衷報道他在2017年半開玩笑，半陰謀論提出的「地平說」，把他反覆包裝成一個反智的「老粗」。

愛生活大於籃球

而去年聯盟停擺，艾榮因為「Black Lives Matter」運動帶頭反對復賽，成為球壇公敵，《ESPN》評述員柏堅斯更嘲諷道：「艾榮說願意為社會變革放棄一切，別只是願意，你去做啊！今天就退役，然後全心投入變革吧！」然而復賽未夠1個月，包括公鹿、湖人和快艇多支球隊，卻因為黑人布萊克遭警察連開7槍罷賽。當時網絡掀起向艾榮道歉的浪潮，就如《Ball Don't Stop》寫道：「他們給艾榮貼上白癡、瘋狂、自私的標籤，但艾榮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之一，他愛打球，但他願意為了社會，把籃球暫時放在一邊。」

還記得2019年底，艾榮因傷缺陣，未有隨隊作客舊東家塞爾特人，但TD花園依然瀰漫着震耳欲聾的噓聲。球迷相信甘巴獲加是更好的領袖，艾榮是搗亂球隊的毒瘤，誰有空管艾榮因為祖父逝世，過往整季都飽受抑鬱症折磨呢？

當晚艾榮發布了一篇長文，劈頭就是一句：「體育是無知的。」他認為精神健康、家庭、社會，通通重要過把球投進籃框：「比賽不應該被渲染成鬧劇，對藝術的愛，是純粹主義者還留在這個體育圈子的唯一原因。但別掉進娛樂的陷阱，它永遠沒有生活重要。」

生活大於籃球，是艾榮堅持的信條，也是招來恨意的原因。而拒絕受訪、「無故」缺陣、罷賽……是他選擇的道路，也是對媒體、輿論和世界的卑微反抗。作為球迷可以做的，除了痛罵一通，或許還能聽聽隊友杜蘭特的說法：「我把艾榮當作一個藝術家，你要給他獨處的空間。他有自己的處事方法，我尊重這一點。」文：許思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