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家的男孩經常到我家盤桓,日前,他正在玩網上手機遊戲,我則自顧自地在貼郵票、封信口、寫上收信人的地址。男孩突然走過來問我:「陳老師,你在幹甚麼?」我呆了一呆,答:「在寄信呀。」見他臉上有點茫然,我忍不住問:「你試過寄信嗎?」答曰:「沒有,為甚麼要寄信呀?」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便再問:「你見過爸媽寄信嗎?」答曰:「不大肯定,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我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彎下腰來,當然不是笑鄰家這位男孩,而是笑自己實在跟年輕一代脫節,對他們的世界了解太少,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挺新鮮的。這個男孩其實年紀也不小,已是中學三年級學生,唸的是最高級別,我們平素稱為Band One的學校。
有一段時期,男孩經常致電給我,但很奇怪,我每次接電話,「喂」一聲之後,他最先都默不作聲,直至我問:「你是某某嗎?」他才說:「是呀,老師,我現在能到你家嗎?」平時男孩跟我相處,十分有禮,何以來電時連最基本的對話禮儀也不懂?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因為這個年頭,年輕一代很少打電話,只會用短訊溝通,偶爾致電父母,爸媽一看來電顯示,接聽時第一句可能馬上就說:「孩子,找我有事嗎?」因此,新一代或許就連致電別人,第一句應先稱呼對方的規矩也不懂,但他們不是有心表現得如此無禮的。
香港經過2019年的反修例風波,失卻了兩代年輕人的心,特區政府正致力於重建與他們的溝通管道。但象牙塔內的袞袞諸公,真能認識年輕人的世界嗎?能懂得如何跟他們溝通嗎?很多人以為只要加強社會流動性,讓年輕一輩對富足的生活充滿盼望,香港就能回復晏安,但事實是那麼簡單嗎?新一代需要甚麼,特區的管治班子又真能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