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號稱法治之區,其實同「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的土匪路霸舊時代沒有甚麼分別。西貢非法發展土地的情況愈演愈烈,繼本報揭發大環村有人霸佔官地鑿路後,相思灣村的情況更加離譜,不僅有人在綠化地帶非法開路,部分更涉官地,一幢神秘丁屋則建在路旁。規劃署就非法開路拖延執法逾年,直到本報介入才勉為其難檢控,詎料有人對檢控熟視無睹繼續工程,堪稱無法無天。更令人側目的是,地政總署竟以私隱作擋箭牌,一度拒絕透露神秘丁屋是否已獲發滿意紙,如果說背後沒有官商勾結的嫌疑,有人信嗎?
該條長逾百米的違建道路位於相思灣村及下洋村交界,原為綠化地帶,先有人開墾一條泥路,近年被人用混凝土鋪出一條水泥路,路的盡頭則是一間三層高的神秘丁屋。本報調查發現,該路位處不可建屋的綠化地帶,大部分為私地,部分為官地,疑有人利用此路為丁屋「謀後路」。事實上,先斬後奏乃發展新界土地的慣常手法,若建屋修路必須向城規會申請改變用途,不少人索性「先破壞,後發展」,大搞米已成炊;而隨着近年港府提出公私營合作發展土地,容許發展商先霸後租,更恍如為發展商量身訂造,將違法變成合法。
最虛偽的是,港府高官將環保口號喊得震天價響,但說的和做的完全是兩碼子事,動輒與發展商或鄉紳狼狽為奸「扯貓尾」,坐視綠化地帶被摧殘牟利。
相思灣村的例子正是政府包庇縱容的典型。本報查獲規劃署早於去年八月已發現上址土地被鋪設混凝土及進行填土工程,同年十一月雖兩次發出恢復原狀通知書,限期今年二月中前將有關土地復原,然而通知書發完就算,一直沒有積極跟進,業主更是置若罔聞。本報本月初再向規劃署查詢,署方不得不對業主提出檢控,惟記者日前再到上址視察,赫見違建道路不但沒有還原,而且有擴建迹象,路兩旁的雜草更被清除,證明工程沒有停止。由二月至今已足足相隔八個月,規劃署依然沒有嚴正執法,變相為發展商大開方便之門,真是懶政塞責這麼簡單嗎?
地政總署的反應更是匪夷所思,除了直指官地部分沒有遭圍封而拒絕執法,連神秘丁屋No. 855有否獲批滿意紙都以涉及私隱而拒絕透露,直到五小時後才向本報書面承認沒有獲發滿意紙。屋宇是否獲發滿意紙屬公開資料,與私隱無關,倘一句事涉私隱便可臭聞密冚,將所有違法之事遮蓋,香港豈不淪為無法無天的罪惡之城?
最奇怪的卻是神秘丁屋業主黃子洋,在西貢區有多處村屋發展,今次揭出非法鑿路又涉陳廣盛所為,一路相連神秘屋及多幢丁屋,疑問就不言而喻。
當局有法不依,執法不嚴,擺明姑息養奸,難怪前立法會議員質疑幕後涉及官商勾結,有人充當保護傘,敦促廉政公署及申訴專員公署介入調查。所謂有土斯有財,香港地少人多,最值錢就是土地,牽涉的利益豈止千萬元計,只要負責審批和監管的官員手鬆一點、睜一眼閉一眼,「先斬後奏」的違規發展便水到渠成,當中若涉及行賄受賄又何足為奇?過去曾有地政督察涉及新界土地發展的賄賂案被判罪成,當知官商勾結絕非無的放矢。
無獨有偶,上述西貢相思灣村非法鋪路所涉及的私人土地,大部分由一間私人發展公司擁有,該公司的單一股東為陳廣盛。此人看似名不見經傳,實際上曾牽涉多宗土地發展糾紛,包括涉及五年前被環保團體踢爆的西貢黃竹洋被剷平事件。該處屬毗鄰馬鞍山郊野公園包圍的「不包括土地」,疑遭人「先破壞,後發展」而面目全非;更須指出,陳廣盛名下多家公司在新界廣收土地,西貢相思灣村固然已收購近二十幅土地,馬鞍山老鼠田村亦收購近三十幅土地,有關地段未幾即爆出「先破壞,後發展」和非法開路等醜聞,囤地目的為何,不問可知。
更蹊蹺的是,陳廣盛數年前曾捲入丁權糾紛而遭入稟索償,反映「套丁」亂象的冰山一角。入稟狀指出,他○六年向兩名丁權擁有人交付巨額訂金,簽約將二人西貢多幅土地轉到其名下興建六幢丁屋,惟陳其後被指違約而遭入稟追回土地擁有權和索取賠償等。
一節見則百節知,套丁亂象由來已久,丁權甚至成為原居民的牟利工具,不是將土地賣給發展商作屋苑式發展,就是與發展商一起合作,一個出地、一個出丁權,涉及的利益極為龐大,直到六年前才有本港史上首宗原居民套丁案罪成的案例,但目前仍在上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丁權早就失去讓原居民安居樂業的原意,反而成為原居民的特權,世代坐享土地利益無本生利,導致城鄉矛盾不斷激化;加上港府政策一直向發展商傾斜,而且不敢開罪鄉事勢力,長期以來對套丁亂象放任自流,現時新界許多大型屋苑皆由套丁而來,已是明顯的例證。
事實擺在眼前,「官商鄉黑」利益瓜葛千絲萬縷,一旦讓一切置於陽光之下,其烏煙瘴氣肯定遠超人們想像,港府本已不堪一擊的管治威信肯定蕩然無存。不管怎麼說,土地和房屋問題已成香港最大問題,也是民怨最大之源,當局繼續縱容新界種種土地黑幕存在,任由官商勾結胡天胡帝,更多更大的管治危機必然陸續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