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月二十六日,紐約的大都會看守所十一樓南區層內出現了第一宗疑似新冠病毒感染個案,就在我身處的大倉房內的一個六十多歲墨西哥裔鄰居,他馬上被帶走了,下落不明。
自此之後,醫護人員每天早晚兩次到區層的每一個大倉房裏為每一個住客測量體溫,亦為我們每周提供一個口罩。整個看守所都被封鎖與外界隔絕,唯一能往外界直接溝通的就是每天從外面家裏到這裏來上班的警護及工作人員。我們都忐忑不安,因為可能把病毒帶進看守所內的就是這些工作人員,儘管他們上班下班時都要測量體溫,及在工作時間內都需要戴上口罩、面罩、手套甚至保護衣服,但防不勝防,我們都是憂心戚戚的,靜觀其變,希望疫情不會在看守所內爆發,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因為是沒有任何辦法疏散看守所內所有的住客,而美國境內所有的監獄和拘留設施都被封閉了,有出無進的拒絕接收外面調派進來的人,如真的需要接收個別的新來者,每人都要經過十四天的獨自隔離。
鄰居「阿廷」(假名)是律師,專門跟政府打官司對着幹的,說這是違反了美國憲章內的人權法。他正在和外面的人權律師們組織一個集體訴訟狀,控告美國聯邦政府,及要求法庭因為疫情的特別情況,讓拘留人士盡早獲得保釋出外。我們當然樂見其成,但眼下都為自己的健康安危而擔心。
三月二十八日,全美當日因疫情而去世的增至二千人,兩天內增長了一倍!
這天,我們倉房裏的一位五十多快六十歲的非裔美國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都不下來,嚷着我們替他找醫護。來了一看,三十九度的發高燒,又馬上被帶走了,不知去向。這天,整個倉房都做了大清潔消毒,忙了一整天都顧不上甚麼保持社交距離了。
三月二十九日,美國確診病例十六萬一千八百人。 特朗普在白宮玫瑰花園新聞發布會上說:「我們做得愈好,整個噩夢就會愈快結束。因此我們會將防疫措施準則延長至四月底,以減緩傳播的速度。我們可以預期,到六月一日,很多好事將會發生,我們將重新步入正軌。」
那天晚上,睡中傳來陣陣異味,眾人都從床上跳起來找個究竟。原來一位名「羅素」(假名)的鄰居夢中失禁。羅素是六十多歲意大利裔壯碩大漢,有糖尿病、心臟病、哮喘和前列腺癌症。他躺在離我八呎外的床上動彈不了。幾個年輕的把他扶起來,拖到浴室裏清潔去,發現他渾身無力,也在發燒。我們馬上喊來守護員,找到當值的護理人員,羅素又被帶走了。是我們那個老人倉房的第三個病例!從頭到尾,沒有向任何在區層內的人提供病毒測試。
三月三十一日,總統在白宮病毒疫情特別工作組簡報會上說:「這不是流感。是一種惡毒的東西。我送一個朋友到醫院去,他跟我道別了。一天後,我打電話看看他怎麼樣,他已昏迷不醒了。這不是流感!」特朗普的一位七十多歲長期的商界老朋友斯坦利‧謝拉因染病毒而當天逝世。
到三月三十一日,全美國有十六萬四千四百六十例確診病例,三千一百七十例死亡。從此疫情急轉直下:四月六日,一萬人死亡;十五日,二萬五千人死亡;二十四日,五萬人死亡;五月二十七日,十萬人死亡,一百七十萬人確診。新冠病毒疫情已經一發不可以收拾了。
阿廷在電視上看見特朗普巡視工廠時拒絕戴上口罩,導致這工廠整天的生產物品都要被棄掉不能用!他說:「這工廠不應棄掉產品,應該把總統拋進垃圾桶裏去才對!」
何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