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筆下的《賣炭翁》膾炙人口,一句「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形象地道出窮人飢寒交迫、掙扎求存的苦況。今日的香港,面對暴疫夾擊、中美角力等內憂外患,經濟一沉不起,百業疲不能興,更不堪的是港府止暴無能、抗疫無力、救市無方、錙銖必較,基層的慘況堪比當年的賣炭翁。實施近十年的法定最低工資,明年或迎來首次凍薪,意味基層生活苦上加苦。惟一節見則百節知,凍薪背後,何嘗不反映商界經營困難,由勞方到資方皆在捱?
香港法定最低工資於二○一一年實施,當年最低工資時薪為廿八元,之後每兩年檢討一次,目前為三十七點五元。今年原定在收集諮詢意見後,最低工資委員會按實際情況定下最新工資水平,並向政府提交報告,明年實施。然而,經過去年的黑色暴亂重創經濟,復有中美貿易戰令進出口跌跌不休,香港甚至成為制裁對象,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至今仍未受控,經濟毫無起色之下,資方傾向凍薪,勞方企硬加薪,雙方雞同鴨講,無法達成共識,最低工資委員會正草擬報告,下月底交予政府作最後決定。以委員會贊成凍薪的意見佔大多數而港府慣性嫌貧愛富觀之,最低工資明年凍薪已是高唱入雲,全港二萬多名正領取最低時薪的最低層僱員,最快也要三年後才有望調整薪酬。
正如立法會議員和多個工會指出,最低工資落後時薪工資中位數,甚至連綜援金額在十年間也上升四成,偏偏最低工資多年來加幅似有還無,根本不足以讓工人餬口。與此同時,物價年年上升,工人實質購買力不斷下降,造成永續在職貧窮,若最低工資凍薪即是落井下石,變相減薪。特別是最低層勞工以年老的保安員和清潔工為主,他們本來已沒有議價能力,生活捉襟見肘,只能指望最低工資每兩年檢討一次略微加薪,如今希望幻滅,生活勢更難捱。他們呼籲政府負起責任,做最後決定時顧念基層,最低限度將最低工資加至四十元。
誠然,立法會議員和工會皆言之成理,最基層的勞工苦況絕對值得同情,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在香港這兩年走背運的情況下,絕大部分僱主都經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經濟下行來得既快且急,不千方百計壓縮經營成本吊鹽水,勞資雙方只會兩敗俱傷。更有甚者,港府善財難捨,耗用三千億元推出三輪防疫抗疫基金後,財赤擴大至三千億元,財政儲備跌至八千多億元,便忙不迭喊窮閂水喉,表明不會再推第三期保就業計劃,並暗示其他救市紓困措施亦將就此打住。由此可見,歲末年關才是香港最大考驗。
實際上,目前百分之六點一的失業率依然是十多年來的高位,就業不足率更是沙士以來最高。港府高官卻恬不知恥自吹失業率沒有繼續惡化全靠保就業計劃支撐,要是這個道理成立,即代表政府幫僱主出一半糧也無法明顯改善失業情況,一旦保就業計劃的工資補貼在十一月完結,裁員結業潮洶湧而至,屆時僱主又好、打工仔也罷,連生存也成問題,由商界到勞工市場哀鴻遍野便是必然結果,再談最低工資可能已沒有多大意義。廢官可有想過如何善後?還是搬出自由市場擋箭牌便關人個關,任由市場自生自滅?
事實證明,港府所謂的抗疫救市措施猶如杯水車薪,頂多只能讓勞資雙方苟延殘喘一段短時間,根本無法解救當前困局。政務司司長張建宗講得好,他早前振振有詞聲稱,讓經濟復甦及企業恢復運作才是真正解決問題。問題是,港府如何讓經濟復甦?如何讓企業恢復運作?尤其是疫情仍未穩定,每日仍有新增個案,禁聚令仍要延長,難道廢官懂得變戲法,魔術棒一揮就能讓香港回到疫情之前重新出發?更何況,商界最擔心疫情即使完結,黑暴旋即再起,到處打砸搶燒、「裝修私了」、殺入商場鬧事一旦重現,還怎麼做生意?已有組織揚言十•一再次上街遊行,預示當日隨時再次變成全武行,別說旅客絕迹,正常人也不敢逛街消費,一損俱損下,攬炒想不一語成讖也難。
說到底,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香港過去是福地,回歸後卻變成亂地,經過黑暴疫情雙重打擊,現在更淪為死城。由中央錯將「五十年不變」當成「五十年不管」開始,選出的特首屢屢所託非人,香港每況愈下的命運早已注定。看一橋之隔的澳門早就走出疫情泥沼,看橋另一端的深圳早就整裝待發,粵港澳三地只有香港斯人獨憔悴,難怪有錢人紛紛用腳投票,不是移民他去就是另尋營商樂土,剩下基層窮人與無能庸官困獸鬥。無奈是,現代版賣炭翁滿街滿巷,過去朝氣勃勃的國際金融中心卻早已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