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科技戰爭觸發的新冷戰正酣,中共的政治文宣出現民族主義情緒升高的苗頭。香港反修例政治抗爭運動,泛民主派爭取國際奧援不遺餘力,而美國更意圖把與中國的貿易談判與香港問題綑綁;上一世紀冷戰時代中國人「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的民族主義意識形態因而重現,「國家至上,民族至上」眾口鑠金,彷彿時光倒流。
在上世紀的上半期,帝國主義觸發了民族主義,資本主義觸發了社會主義。民族主義與帝國主義對抗,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對抗,都是一種你死我活的鬥爭。民族主義一變而為國家主義,再變而為法西斯主義;社會主義一變而為共產主義,再變而為布爾什維克主義。這半個世紀的歷史,是法西斯主義與布爾什維克主義的產生、成長,以至成為民主政治的死敵的紀錄,其為人類社會帶來的災難,真是罄竹難書。
民族主義是一種全體主義。民族主義要與帝國主義對抗,以微小的力量與強大的力量相對抗,它就必須要求自己民族的每一分子盡最大的努力,作一切的犧牲,為民族利益而貢獻出生命財產,以至於自由,因為「沒有國,哪有家」!大凡把人生的一種價值放在其他的各種價值之上,而要求國人竭盡全力為此一至高無上的價值服務的運動,便與宗教一樣都屬於全體主義,因為宗教就是把神放在人生的一切價值之上。把民族利益甚至民族榮譽視為唯一值得為之奮鬥的價值,由於必須力量集中,於是便會導向極權,導向法西斯主義。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納粹主義、軍國主義都是由民族主義蛻變而來,為禍世界。
百多年前孫中山所講的民族主義,是以仁愛為立論基礎,其濟弱扶傾的精神,與以自利為最大目的的國家主義當然有所區別,更不至於導向法西斯主義。孫中山在一九○五年出版的《民報》發刊詞上有一段話,講到現代思潮:「余維歐美之進化,凡以三大主義:曰民族、曰民權、曰民生。羅馬之亡,民族主義興,而歐洲各國以獨立。洎自帝其國,威行專制,在下者不堪其苦,則民權主義起。十八世紀之末,十九世紀之初,專制仆而立憲政體殖焉。世界開化,人智益蒸,物質發舒,百年銳於千載,經濟問題,繼政治問題之後,則民生主義躍躍然動, 二十世紀不得不為民生主義擅場時代也。」中山先生確乎是先知先覺的「革命先行者」。
中國共產黨人由以前「工人無祖國」的國際主義,變成「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的愛國主義;今天不搞世界革命,但是要發復興中華民族的夢。說到底,只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極權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