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楫中流:居大不易

房委會一次過推售六個居屋屋苑,共四千八百多個單位,以市價五九折發售,日前開放參觀及派發申請表人山人海,首日派出表格多達三萬三千份,比去年大增四成,由於僧多粥少,抽中的機會如中六合彩。

特區政府拓土建屋口惠而實不至,興建公屋從未達標,平均每年興建公屋不到二萬個單位,輪候的基層人士接近三十萬,平均輪候時間由三年上升到五年半。合資格申請公屋的都是低收入基層人士,輪候期間要有瓦遮頭,非得捱貴租,過的是只求生存不能發展的生活。此外,還有約二十萬人住在環境極其惡劣的劏房。

根據多項國際調查,香港人是以全球第二十七位的收入水平,支撐着世界第一的私人樓價及租金,尋常一個兩房單位,售價約一千萬元,絕非一般打工仔所能承擔,即使月入五、六萬的中產人士也只能望樓興嘆。所以,四千多個新居屋單位推出,數以萬計買不起私樓的市民前仆後繼,領表「打崩頭」,預料今次會有六十倍的超額認購。

說到這裏,想起兩位唐朝詩人的故事。

杜甫詩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其中「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句傳頌千古。詩人落難棲居茅屋,誰知秋風破屋、床頭雨腳如麻,在徹夜難眠、感慨萬千之餘,寫下了這首歌行體的古詩。「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詩歌末段更充分顯示杜甫的高尚人格,由自己的困境而想到了千千萬萬和自己一樣的「天下寒士」,希望能為他們找到千萬間廣廈,使他們能免於遭受自己的苦況,乃至自己一個人凍死也在所不惜。

特首林鄭和運房局局長陳帆恐怕沒有讀過這篇悲天憫人的詩歌,即使有讀過,但是沒有住過茅屋、木屋,加上沒有同理心和同情心,對杜甫「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的胸懷,又如何能有所感呢?

詩人白居易也有「居大不易」的故事。《唐摭言》卷七:「白樂天(白居易字樂天)初舉,名未振,以歌詩謁顧況。況謔之曰:『長安百物貴,居大不易。』及讀至《賦得原上草送友人詩》 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況嘆之曰:『有句如此,居天下有甚難!老夫前言戲之耳。』」

香港樓價、租金,貴絕全球,更加是全球生活費用排行榜之中,生活費最昂貴的十個城市之首;可見香港是名實相副的「居大不易」。然而,香港貧富懸殊也屬於世界第一,「居大不易」更見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