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寫論文是一項長期的智力活動

內地大學的老師,如果想在大學生存和發展得好,論文是一項重要指標。正所謂,不發表,就出局。從功利主義的角度來說,寫論文的目的是為了發論文,發論文的重要內在動力是評講師、副教授、教授,然後還有不同級別和獎勵的教授,待遇和工資都隨着職稱走。評不上教授,不但臉面無光,生活也受到嚴重影響。

以寫論文為業,既有外在的經濟壓力,也有內在的精神壓力。沒有興趣和毅力,只有壓力,學術就會成為不學無術,或者成為無聊之術。歷史上的一些思想家,或者成為喪家狗,或者磨鏡片討生活,或者成為被包養的人,或者靠別人接濟。這些人的品德或者高尚,或者為人所不齒,為社會習俗所不容,但都是靠個研究興趣和毅力,才成為思想家。當然,前提還得有個智慧。

現在的大學,過去已經不可比,分工細緻化、專業極端化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百科全書式的人物早就成為過眼煙雲,能把自己專屬的專業搞成高精尖,實屬不易。有人走在高精尖的路上,有人倒在高精尖的路上,有人停在高精尖的起點。只有極少數人,能達到高精尖的某個台階。要想達到高精尖的頂點,也只是烏托邦式的狂想。人類的高精尖,只有起點,沒有終點,根本望不到頭。雖然講通識教育、通才教育,最後的結果,是甚麼都知道,甚麼都知道不深,混到社會,還得重混。

被稱教授 滿臉自豪

既不想搞高精尖,也搞不了高精尖,邏輯推導的結果,似乎就是不寫論文,不寫專著,只求混個日子。但客觀事實則是,沒有論文,大學的日子又不好混,各種評估指標壓上來,個個指標完不成,就會面臨慘遭淘汰的風險,這種風險,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起。工資再低,有一個穩定的大學工作,也是個保障。失去基本的社會保障,也就沒了尊嚴,沒了面子。現在的大學年輕老師,基本上都是博士畢業。博士畢業,對一部分人來說,混的是個面子,花了二、三十年爭得的臉子,不能在大學一夜之間瞬間丟失。

如果把在大學的被動生存上升為主動生活,既要有面子,也要有裏子,寫論文是必過的門檻。只要這個門檻過了,算不上飛黃騰達,也不可能榮歸故里,但出門在外的地位終歸能夠保住,被人稱為教授,也是滿臉的虛驕式的自豪。人一主動生活,就有了各種各樣的自由,各種各樣的游走。

大學生活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寫論文當成樂事來做。成不了科學家思想家,成不了著名學者,沒有各種名譽性的帽子可戴,也樂在其中。亞里士多德講至善主義,論文的至善主義就是把寫論文當成一種智力活動,把論文寫得更好,把論文寫得更美麗。雖然寫的論文進不了高中課本,也進不了大學課本,甚至發表之後沒有轉載率,也沒有甚麼影響因子,寫的論文能夠自我欣賞,自我滿足,也是最好不過。

寫論文的過程是智力活動的過程,是精神享受的過程,是提高課堂教學水平的過程。只要語言表達得好,寫論文會轉化為良好的教學。大學生們在吸取知識與提升智慧的過程中,也會自覺不自覺地享受到老師寫論文的邏輯推導樂趣和思想樂趣。一個成功的論文寫作者,一定是在課堂上成功的教師,教學相長,意味着論文與課堂相長。

自我淨化 境界升騰

寫論文的過程,是提升把握學術前沿的過程,是提升思想智慧和思想尊嚴的過程,也是不斷除功利化的過程。人生沒有意義,只有在尋找人生的過程中尋找意義。寫作沒有意義,只有在寫作的過程中尋找學術的意義。寫論文的過程是人生意義展示的過程,這能使人生不斷自我淨化和境界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