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繁華春去也 一制兩制見輸贏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香港回歸後實行「一國兩制」,維持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不變,本是為了確保長期繁榮穩定,詎料事與願違,回歸十八年來動盪不安,唯獨經濟發展「五十年不變」,「一國兩制」顯然不如「一國一制」,既是莫大的諷刺,也是莫大的悲哀。

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香港根基紮實,家底雄厚,曾是璀璨奪目的東方之珠,特別是相對於改革開放前的內地,更是具有許多得天獨厚的優勢。但令人遺憾的是,回歸後香港不僅沒有利用「一國兩制」的特殊地位進一步發展,反而停滯不前,導致競爭力每況愈下,經濟發展遠遠落後於內地城市。

創新不足 優勢漸失

數字最能說明問題。回歸時香港經濟總量佔全國將近兩成,如今只剩百分之三,十年後預料將跌至百分之零點五,「五十年不變」僅僅過了三分之一時間,香港在整個國家的經濟版圖中已變得微不足道。以單一城市而言,上海、北京、廣州、天津、深圳等經濟總量已陸續超越香港,再過幾年連重慶、武漢、成都等地也將後來居上;而僅僅十年前,北京、上海、廣州加起來的經濟總量還不如香港,這是多麼懸殊的對比,又是多麼驚人的變化。

早前有美國雜誌預言,香港幾年後將變成中國的二線城市,中國不再需要香港,其實,如果以經濟規模和影響力來說,現在的香港已經很難再以一線城市自居了。根據中國社科院今年五月發表的《城市競爭力藍皮書》,香港已失去綜合競爭力第一的桂冠,十三年來首次被深圳超越,這就是一個明顯的警號。正如社科院報告指出,香港「守成有餘,創新不足」,過度着重金融、航運、旅遊及專業服務等產業,對規模細、新興及有潛力產業關注不足,加上土地與房屋供應不足,導致樓價及租金過高,增加營商成本,窒礙新興產業發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香港經濟結構單調,創新不足,來來去去依靠金融等少數產業支撐大局,早已陷入無以為繼的困局,港府不是不知問題所在,只是無能為力而已。回歸以來,港府一直將推動經濟轉型掛在嘴邊,從董建華時代的「甚麼港」「甚麼中心」,到曾蔭權時代的「六大優勢產業」,再到梁振英政府的將產業「做多做闊」,吹得天花亂墜,可惜眼高手低,至今一事無成。舉個簡單的例子,香港每年花在創新科技研發的支出僅佔GDP不足百分之一,而深圳則超過百分之四,孰優孰劣,不言而喻。原有產業逐漸空洞化,新的產業還在雲深不知處,競爭力怎麼可能不下跌?

香港過去憑着免稅港和自由貿易取得成功,惟隨着內地逐漸開放,自由貿易區遍地開花,以及當局調低部分日用消費品進口稅,香港的優勢正逐漸消失。尤其是上海被中央定位為國際金融中心和航運中心,香港更是面臨直接的競爭和挑戰,金融業和物流業的老本到底還能吃多久,實在令人懷疑。香港貨櫃吞吐量曾高踞全球第一,如今只能排在上海、新加坡、深圳和寧波舟山港之後,屈居第五位,正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典型例子。

政治內耗 蹉跎歲月

事實上,內地硬件建設固然一日千里,軟件設施也日益完善,加上內地精英早已具有流利的外語能力,不乏國際視野和經驗,根本沒有必要再借助香港「走出去」。隨着「一帶一路」戰略逐漸鋪開,亞投行吸引眾多國家參與,中國正加快開放步伐,香港的金融中心和轉口港地位已無足輕重,過去香港被視為吸引全球資金和人才的地方,如今連香港本身的資金和人才也快速流入內地。可以見到,不管是經濟增長和城市競爭力,還是各種人才和文化產業,或者是國際影響力,香港都遠遠落後於內地城市,邊緣化只是遲早問題而已。

是非成敗轉頭空,香港元氣在崩解,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回歸前,港人生活再苦也不必灰心失望,即使做小販,也足以自食其力,許多人就是憑着這種獅子山精神克服困難,逆流而上,為自己開創美好的明天;回歸後,表面上馬照跑舞照跳,繼續維持繁榮,可惜繁榮的背後是貧富懸殊、民不聊生、矛盾尖銳、亂象叢生,大部分香港人的生活有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羅湖橋就是香港快速沉淪的見證。以前香港人帶着大包小包回內地接濟親友,現在則是內地個人遊反過來打救香港,以前香港人嘲笑內地同胞是「阿燦」,現在香港人變成內地人口中的「港燦」,歷史和香港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香港發展停滯不前,競爭力每況愈下,固然是許多因素造成,而社會高度政治化絕對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中央官員曾指出,香港的經濟民生墮後亞洲四小龍,唯獨在政治方面「超前」,可謂一語中的。香港回歸後內耗不已,管治危機揮之不去,尤其是近年的政改爭拗和佔領之亂,以及反對派的全面不合作,更是導致立法空轉,施政癱瘓,整個社會陷入政治狂熱,根本不可能專心發展經濟和民生。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毀掉羅馬一天就足夠。香港由小漁村變成國際大都市,足足花了百年時間;而由國際大都市淪為悲情城市,只是短短幾年時間。在全國布局中,以上海為龍頭的長三角必定是未來的金融和經濟中心,日後的香港恐怕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成為一個純粹的旅遊城市,供遊人憑弔,要麼成為一個普通的中國城市,再也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六代繁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元代詞人薩都剌這首《金陵懷古》,不正是今日香港的寫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