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有一句名言:「在領土問題上沒有談判,只有戰爭。」這話聽起來,是一種完全沒有其他選擇的唯一論,好像有點簡單化和絕對化,但對比中日圍繞釣魚島三十多年的是非爭執,不能不承認,普京的說法有着強烈的現實意義。
釣魚島於中日兩國的戰略意義,不在島上而在海底。兩國建交之初的一段時間內,在釣魚島問題上就存有不同主張。但在當時的國際大環境下,美蘇全面對抗,中蘇交惡已久,美國需借助中國力量達至三角平衡,於是中美之間打破堅冰開始來往,而日本又唯美國馬首是瞻,中日關係隨之熱絡起來。正所謂朋友相處你好我好大家好,問題和麻煩都會被盡數掩蓋。按鄧小平的說法,中日在實現邦交正常化時,雙方在釣魚島問題上以大局為重,約定不涉及這個問題;中日在商討和平友好條約時,雙方也約定不涉及。
今天仍被中國外交奉為經典原則的「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其完整的含義有四點:第一,主權屬我;第二,對領土爭議,在不具備徹底解決的條件下,可以先不談主權歸屬,而把爭議擱置起來,但並不是要放棄主權;第三,對有爭議的領土進行共同開發;第四,共同開發是為最終合理解決主權歸屬創造條件。
轉眼間,三十三年過去,國際大格局已經天翻地覆,美蘇對抗演變為美國獨大和中國崛起。俄羅斯雖仍能對美國構成重大威脅,但雙方衝突機會大為減小;與之相應,中國崛起則令美國忐忑,美國的戰略遏制目標轉而瞄準中國;而跟着美國參與經濟軍事遏華大合唱的,日本是首當其衝的要角,其次就是東南亞個別一心想跟着美國吃香喝辣的小嘍囉,以及一些兩頭都不想得罪、又想佔兩頭便宜的騎牆派。
在國際環境迥異於以往的背景下,中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力量,而這種力量在別人看來就是不容小覷的威脅,中國其實已經失去了像過往那樣在美蘇夾縫中繼續我行我素,並和鄰里熱絡往來的客觀可能。「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也隨之變成了中國的一廂情願。可惜的是,北京的外交官並不這樣看,他們仍然熱衷於抱定過時的陳規,一心一意拿自己的熱臉往別人的冷屁股上貼,並且自以為手握金元優勢,就可無往而不勝。但冷酷的現實一再上演,一邊是菲律賓、越南等在南海示威逞強,一邊是日本、韓國等於東邊張牙舞爪,甚至就連北韓和俄羅斯也時不時敲下竹槓。周邊鄰國也抱定一條宗旨和中國相處,你拿金元出來我就照單全收,然後依然故我,該為難你時還是決不手軟。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最大的軟肋在於,無論前提還是過程,它都具有濃厚的政治性質,這種性質,不單決定於各國首腦的智慧和主見,還決定於各國政治勢力互相角力的結果。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如今四處碰壁的冷酷現實,證明了領土主權問題的排他性不容商量。中日圍繞釣魚島的拉鋸,已將兩國關係緊繃到隨時斷裂的層面,這道難題確如普京所言,除了戰爭別無他解!既然兩國做不到「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又不夠膽為此宣戰,不如冷凍爭議放棄開發,並共同宣布釣魚島為禁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登島,從而避免兩國關係逼近戰爭邊緣。熬時間,終能熬出個優勝劣汰,或許也是一種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