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中,蜀國大將魏延被諸葛亮看出他腦後有反骨,日後必反。諸葛亮生前留有錦囊,授馬岱以密計,在魏延造反時,立即斬之。後人便把魏延稱為「反骨仔」,包含有背叛、賣主求榮的意思。
與「反骨仔」相對的,是講究「骨氣」,即氣節。文天祥的《正氣歌》流傳千古,便是世人對氣節的肯定和歌頌。現代史上許多有骨氣的英雄人物,寧死不屈,為後人所傳頌。近代革命,從黃花崗起義到辛亥革命、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湧現千千萬萬有骨氣的人物,在敵人的屠刀前顯出英雄氣概,令人肅然起敬。
中華民族崇尚骨氣,蔑視叛徒,更對翻雲覆雨的反骨仔嗤之以鼻,這是十分有益的道德傳統,值得發揚光大。
中國共產黨早年最大的反骨仔是顧順章。顧是一九二五年上海五卅運動的參與者,之後入黨,並被派去蘇聯接受特工訓練。一九二七年國共分裂,中共中央轉入地下,上海成立「中央特科」即情報組織,顧順章是負責人之一,負責保衞上海中共中央安全。一九三一年,顧被國民黨逮捕後叛變,短短一年為國民黨賣命,逮捕和殺害大量中共地下黨員。中共中央由於有線人在國民黨高層,周恩來等人方免於難。顧後因有自立門戶的意圖,為蔣介石所殺。
國民黨也有最大的反骨仔,那便是汪精衞。眾所周知,汪逆投靠日寇,到淪陷區南京另立偽政府,在日本人卵翼下妄圖搞第二個偽「滿洲國」。抗戰後期,病死日本,成為遺臭萬年的頭號漢奸。
回說香港政壇,也有不少反骨仔。
有的在港英統治時期當時得令,意氣風發,對英國人在中英談判中主張「主權換治權」舉雙手贊成,甚且在英國人看到大勢已去,不得不接納中國政府收回香港的原則方案,簽署《中英聯合聲明》之後,仍喋喋不休堅持「主權換治權」。這些人秉承「沒有英國人直接統治的英國人統治」思維,在回歸後高唱香港是實際上「獨立政治實體」,推行「顯性」或「隱性」港獨活動,並把這種變種思維廣為傳播,在氣候合適的時候,便跳出來表演。
這些表演者有不少是尊貴的立法會議員,是宣誓遵守《基本法》和效忠特區政府的。去年他們叫嚷「五區公投,全民起義」,與公開宣布「香港獨立」只有一線之遙,是違法的。同時,也是對特區的背叛,對祖國的背叛。
有人早在六年前便公開在議會中大叫香港已經變成「中國殖民地」。香港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何變成「殖民地」了?難道中國是一個侵略佔領香港的外國嗎?
把這些人看成「反骨仔」,已經是抬舉了他們,他們骨子裏就不認自己是中國人,有的更赤裸裸的表示以做中國人為恥,對中國內地的一切都看不順眼。壞的我們當然要批評,好的他們也要加以歪曲,這些人真正如《莊子‧秋水》篇所說:「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而有些人身在建制之內,不通過正常渠道謀求共識,卻熱衷於「反戈一擊」,以謀取政治資本。例如二○○三年為《基本法》二十三條立法,當年沙士疫症蔓延,香港經濟走下坡,政府推銷立法手法生硬,中央又未審時度勢,致使立法半途而廢,但有人在背後捅上一刀,至今造成立法倍加困難。更有人在當年忽然自稱民主派,預言如果強行通過立法,當日可能「血洗中環」。
歷史上有改邪歸正者,當然不能說是反骨,他們是覺今是而昔非。如參加邪惡組織、殺人放火的,其後良心發現,後悔早年誤入歧途,棄暗投明,當然是大大的好事。也有在政治上棄暗投明,真正是起義者。例如解放戰爭時期,蔣介石政權十分腐敗,已大失民心,他手下許多手握兵權的將領不滿蔣政權,更看到他大勢已去,於是紛紛率兵起義。如傅作義之於北平,程潛在湖南,這是真正的起義,為人民立功,避免戰火的蔓延和城市的破壞。
有人批評原先為港英政權服務,後來願意為特區政府効勞的是「舊電池」,加以貶斥,這是不對的。鄧小平早就對港人治港下了一個定義,說是由愛國者為主體,而愛國者的標準只有三條:尊重自己的民族;誠心誠意擁護祖國恢復行使對香港的主權;不損害香港的繁榮和穩定,其中並沒有排除先前為港英政府服務的官員或議員。但是,不尊重自己的民族,以做中國人為恥,認為香港已變成「中國殖民地」,反對香港回歸祖國的人,當然應該排除在外。
中國人歷來都讚揚氣節,鄙視反骨仔。我近日再遊杭州,又一次去瞻仰岳飛墓,不免又想起岳飛盡忠報國的愛國精神,和默念《滿江紅》這一首「壯懷激烈」詞篇。
對於跪在岳飛墓前的四個鐵鑄奸人,秦檜、王氏(秦檜妻)、万俟、張俊,五百年來不僅受人咒罵,而且被遊人打得鼻塌耳折,指落臂斷,屢鑄屢毀。現在的鐵像是一九七九年重鑄的,可見世人對反骨仔、佞臣的痛恨。
做人當然要做個正直的人,政治上反反覆覆,為一己利益而反骨,徒增後人咒罵而已。
吳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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