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然可以回到宿舍一個人靜下來時，已是晚上十時多。
試驗失敗不只驚動了董事局，簡直驚動了全世界。媒體發出的新聞很快傳遍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現在就算早前不留意科技消息的人，不但知道光柵是甚麼一回事，更知道光柵的第一次活人傳送以失敗收場。
這個第一印象會深入民心，久久不能磨滅。
他的研究團隊由於勝券在握，根本沒想到在這個階段會突然失手，也因此沒有準備萬一失敗的後備方案，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董事局急忙找了公關公司救亡，但新聞發布似乎還是很混亂。到底向外正式公布這個新聞向公眾交代的，是公關公司的新聞發言人、張學然自己，還是董事局主席，大家都莫衷一是，幾個「候選人」都找出不同的理由去推卻。
張學然身為領導團隊的專家，自是最為狼狽。
事後馬上要開緊急會議，還有幾個緊接而來的小會，一個接一個，令人疲於奔命。
不幸中之大幸是沒有好大喜功安排電視直播，否則震撼力更大。
他和幾個資深的隊員在會議室裏被福祿壽三星及其他董事局成員連環質問，解釋了半小時，內容全是他在以前已經解釋過的事，而且早已白紙黑字寫下。
公關公司的人也在對光柵技術一知半解的情況下，答應擔任發言人，他們設計了很多媒體會提出的問題，而且在沙盤推演下設計了答案，把精準明確的答案變得模稜兩可，把技術失誤統統變成意外。
即使準備得再周全，他們面對全球媒體的諮詢時，還會面對大大小小的壓力，而且也會在收費項目裏反映出來。
至於實際的行動，董事局決定在兩個月內成立調查委員會。
這一天他就是如此度過。
早上試驗失敗後，別說午餐和晚餐，他連水也沒喝過一口。
一切都來得急速和匆忙。
不過，所有人都對他帶上飽含懷疑、歧視、不滿的目光，彷彿他已變成失敗者，永遠無法翻身。
換了是別人，早已撐不下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撐下去。
他知道，光柵失敗絕不是意外這麼簡單。
經過鏡子時，他看見自己灰頭土臉。那一身霉氣彷彿在一百萬光年外也看得到。
他告訴自己，只要堅持到最後，他一定可以反敗為勝。（待續）
電郵：albertam@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