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肆虐，令香港本已疲態畢現的經濟更如冰前颳雪。港股雖然仍能維持在千億元以上成交，但經紀業務絲毫不見起色。近來證券業界開始有聲音，要求恢復已經取消了十七年的「最低佣金制」，可見不少證券行已難以再苦撐下去。
回想初哥在九四年尾入行當股票經紀，港股已是電子化交易。努力經營之下，從零客戶逐漸增加至高峰期的300餘個，只享受了數年真正好景的時光。二○○三年，一位曾經90度鞠躬謝罪的問責局長宣布，取消股票最低佣金制。這猶如在業界投下了一枚炸彈，把以往靠佣金維生的經紀生存之道毀掉了。
有記者找我做訪問，我還天真地表示，有實力的經紀不怕取消最低佣金制。因為自信有實力，所以亦不願意參加同行的示威行動來捍衞業界的權益，如今想起，實在愧對同行。直至有一個親戚客戶，來電要求減佣金，我說：「九七年我曾經幫你賺過300萬！」但客戶回應指：「賺錢還賺錢，出面個個都減佣，你夠無理由唔減？！」她從此真的不再幫襯我，真是既憤怒、又無奈！
最要命的是，那時候有一間新崛起的證券商，打着「零佣金」策略來搶佔市場佔有率。很多同行覺得匪夷所思，蝕本生意怎麼會有人做？就看看它幾時執笠吧！但隨着時間過去，這間證券行搶去了不少客戶，而維持最低佣金的證券行只好跟大隊減佣。由於減佣令股票行收入大減，收緊證券條例使成本大增，經營困難，土生土長之證券行所剩無幾。反觀最先打響零佣金招徠客戶的股票行年年賺大錢，真是應了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了。
當局推出「最低佣金制」的理由是想跟隨世界潮流，又認為可以提高行業競爭力。行內人士卻認定當局是想谷大成交量，增加收入，以向股東交代。然而諷刺的是，綜觀取消最低佣金制以來，客戶交易量是否增加，並不是取決於佣金是否低廉，反而是市場波動情況。可是，最低佣金既已取消，經紀生活再無保障，有經紀月入低至數百元，沒有福利及任何津貼，可謂三餐不繼，試問這情況又有誰來可憐呢？要求經紀考專業試，得到牌照之後卻原來連生活費都付不起，可真是悲哀！
為了增加收入，不少經紀兼職當的士司機或者夜更保安，有些自營炒賣，精神壓力沉重，心底裏都已感到意興闌珊。數年前某一個下午，有一位經紀同事坐在梳化上動也不動，似是睡着了覺。誰不知有人想弄醒他時，竟見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馬上送往醫院搶救，可惜凌晨時分終告不治。英年早逝，享壽只得三十餘歲，遺下年輕妻子及兩名稚子，哭崩靈前。真是聞者心酸，見者流淚。原來有客戶輸錢，不僅屢次騷擾他，還禍及同事，他在不勝壓力、滿懷氣憤之下腦部爆血管而亡。
對於這位同行遭遇，初哥深知來龍去脈。以接聽電話落盤的簡單動作，來賺取佣金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為了生計，有經紀代客操盤來賺取佣金，可惜遇着大跌的股票，走避不及，解畫不成而氣上心頭，壓力太大之下釀成悲劇。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香。隨着時代轉變，股票經紀已經是日落西山的行業。守株待兔不是辦法，惟有轉型才是生存之道。
資深股評家，縱橫金融圈近三十年，看透股壇光怪陸離，經歷多次「缸湖」浩劫，人稱「初哥」。
作者：鄧建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