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任毛澤東秘書的中共元老李銳,二月十六日逝世,享年一百零一歲。李銳的女兒李南央發表訃聞說:「李銳走了,我希望隨着他的離去,『跟隨旗手』、『擁戴領軍人』的文化,在中國也永遠地走入歷史。李銳走了,我們還活着,我們只需追隨自己心靈的召喚,為了個人的利益和尊嚴,為了自由自在地思想和表達,努力地、堅韌地,做自己能夠做的事情。謹以此紀念我的父親。謹以此激勵自己為了我的祖父、我的父親一生追求的『憲政開張』繼續前行!」李銳生於一九一七年,一九三七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做過毛澤東的秘書,憂患半生,敢言一生;晚年勤於著述,為研究毛澤東和中共黨史留下許多重要的史料。
李銳呼籲建立民主憲政。○九年胡耀邦逝世二十周年,李銳在《炎黃春秋》發表文章《不當奴隸,更不當奴才》指要完成胡耀邦遺願,不能再走一黨專政的老路。同年,與朱厚澤、杜導正等黨內民主人士在香港雜誌發表給時任國家主席的胡錦濤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公開信,要求擴大輿論監督、保障公民社會、進行政治改革。筆者昨在本欄提到《陳獨秀的最後見解》,他的思想比李銳更進步,因為他發表「最後見解」的時候已經離開了共產黨。在李銳加入共產黨那一年,一九三七年十一月《給陳其昌等的信》中,陳獨秀說:「我只注重我自己獨立的思想,不牽就任何人的意見。我在此所發表的言論,已向人廣泛的聲明過,只是我一個人的意見,不代表任何人。我已不隸屬任何黨派,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指使,自作主張自負責任。」
曾經在民國初年推動新文化運動,也做過中共總書記的陳獨秀,一九四○年在病中就他的「保持了資產階級民主,才有道路走向大眾的民主」的理論,回應曾經是「同志」的人的懷疑及抗議:「你們錯誤的根由,第一是不懂得資產階級民主政治之真實價值,把民主政治當是資產階級的統治方式,是偽善,是欺騙,而不懂得民主政治的真實內容是,法院以外機關無捕人權,無參政權不納稅,非議會通過政府無徵稅權,政府之反對黨有組織言論出版之自由,工人有罷工權,農民有耕種土地權,思想宗教自由等等。這都是大眾所需要,也是十三世紀以來大眾以鮮血鬥爭七百餘年,才有今天所謂的『資產階級的民主政治』。……十月以來,拿『無產階級的民主』 這一個空洞的抽象名詞做武器,來打毀資產階級的實際民主,才會有今天的史太林統治的蘇聯……。」
李銳在八十八歲生日時作的詩,有「唯一憂心天下事,何時憲政大開張」一句,這也許是他對共產中國的最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