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學家李希凡最近病逝,享年九十歲。他「暴得大名」,是因為和大學同學藍翎撰寫批評俞平伯研究《紅樓夢》的文章被毛皇帝看上,並向中央政治局成員和其他同志發出關於《紅樓夢》研究問題的信,在全國範圍掀起批判俞平伯特別是胡適資產階級思想的運動,由此毛皇帝領導了一場建國初期最為聲勢浩大、影響深遠的意識形態領域的階級鬥爭和思想鬥爭。
當年,李希凡和藍翎都是「小人物」,一個是大學研究生,一個是剛剛分配工作的中學教員,然毛皇帝最喜歡扶持「小人物」,認為歷史上從來就是「小人物」打倒「大人物」。俞平伯、胡適都是史學界、文學界、《紅樓夢》研究中的「大人物」,影響根深柢固,門生眾多。然而,在毛皇帝眼裏,他們代表的是資產階級,有礙於中國走社會主義道路,有礙於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指導研究一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因此,毛皇帝要扶持代表無產階級思想、新興力量的「小人物」,批判打倒資產階級的「大人物」、「權威人物」。
毛皇帝在信中說,這是三十多年以來向所謂《紅樓夢》研究權威作家的錯誤觀點的第一次認真的開火……看樣子,這個反對在古典文學研究領域毒害青年三十餘年的胡適派資產階級唯心論的鬥爭,也許可以開展起來了。其實,坐天下後,毛皇帝已是「六億神州」最大的「大人物」,他扶持「小人物」要打倒任何領域的「大人物」,都是易如反掌。他反對胡適之流的鬥爭,不是「也許可以開展」,而是立刻以雷霆萬鈞之力開展,摧枯拉朽也。
這當然是政權機器的力量、政治神話的力量,不是思想、真理和學術的力量。在思想、真理、學術領域是不存在大人物和小人物之分的。今日之中國也再無這樣的神人,更無這樣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