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變旅館,住客守望無國界。香港國際機場淪露宿者天堂,近年更吸引愈來愈多旅客留宿短住,儼如短期旅館,他們甚至集體起床梳洗,漸漸發展成小社區。有英國旅客留宿機場數月,甚至與露宿者建立友誼,坦言本港機場較其他機場「好住」;有荷蘭商人自稱常來港做生意,每次亦擇居機場,三餐一宿皆在機場完成。除旅客外,機場另有逾二十名露宿者有默契地各佔長椅睡覺,有年輕露宿者亦以機場為家,自備拖鞋、牙刷及毛巾等日用品。有關注團體直言,市區租金昂貴及缺乏安全感,故不少露宿者選擇借宿機場,並透露有打工仔寧付高昂車費來往機場,亦不願租住劏房床位。
「每日凌晨時分,佢哋都會集體喺廁所刷牙。」有機場工作人士透露,一向不少露宿者聚居機場,近年更愈來愈多旅客旅居機場,他們集中於機場二號客運大樓內,每晚一排排長椅變露宿者之家,幾乎每日清晨約六時,就集體起床梳洗。本報記者連日直擊,露宿者有默契地共睡一角,其中一張長椅上有多達五名露宿者,連同其他位置估計每晚過夜人士超過二十人,當中更有四至五名旅客。記者與部分人接觸,發覺他們長居或短住,守望相助,有如小社區。
「住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年逾八旬的英國老翁John,頭髮斑白的他推着一架堆有七個行李篋的行李車,在機場四處游弋,自稱曾為化學教師的他,廿五年前已退休及離婚,喜歡旅居世界,他稱已來港逾廿次,幾乎每次都在機場借宿,今次已有數個月,形容是最長及最後一次,料八月搭機回英國。
John透露,曾借宿英國倫敦希思路機場及澳洲悉尼機場,惟前者每一晚都有警察查機票,無票者不准過夜,後者則會在深夜時間關閉機場;香港機場自由度最大,可以偶爾乘車出市區閒逛,晚上回機場睡覺,他甚至在此認識了朋友。他不時推着行李車到各電話機,查看有沒有人留下硬幣,惟他聲稱自己有足夠金錢,每日攜有數百美元在身。
另一名留宿旅客聲稱為荷蘭商人,他身穿恤衫、西褲,直認在機場睡覺,他坦言機場無線上網速度快,晚上不受干擾且環境安全,亦可買到食物及節省酒店費用,是理想居所。他聲稱每月來港一次,大多數都選擇在機場借宿,今次來港傾生意,只短暫停留三日,之後便會飛返荷蘭。其機場生活亦相當寫意,早上起來在麵包上搽果醬食早餐,下午喝啤酒,而且與機場職員熟稔,清潔工經過時亦與他打招呼。
本地露宿者更趨年輕化,其中一名外表三十出頭的男子以行李車運載整齊家當,車上放有拖鞋及睡衣,亦有簡單的餐具,甚至有菜心及即食麵,日間他會到便利店「叮麵為膳」,亦會為手機充電。他束有一頭長髮,有時睡至早上十時才起來,記者嘗試向他了解時,他僅以流利廣東話表示「我唔想講呢啲」拒訪。
機場多年來成露宿者天堂,保安亦習以為常,每日清晨巡邏會友善地逐一輕拍露宿者起床,記者直擊一名中年男士起身收拾被鋪,然後到廁所刷牙洗臉,換衣服後到餐廳吃早餐,其後急步離開,往機場快綫方向走去,似趕往市區工作。
「有人寧願畀貴啲車錢搭車返機場瞓,都唔想租市區啲劏房同床位。」香港社區組織協會社區組織幹事吳衛東承認,部分露宿者為基層打工仔,因機場保安充足,而且環境乾淨有冷氣,比起又熱又焗且租金高昂的市區劏房好得多,亦有人選擇周末期間作短暫留宿。他指露宿者在市區常被無理驅趕,期望機場行使露宿友善政策。
立法會旅遊界議員姚思榮認為政府應該正視機場露宿者問題,為有需要人士提供支援和轉介。他指現時露宿者數量雖然不多,然而擔心當愈來愈多人寄宿機場時,會引致衞生和治安問題,與商戶和管理人員亦有機會產生摩擦和衝突,影響香港國際都會的形象。他不主張以強硬手段驅趕露宿者,惟認為政府長遠應要制訂解決方案。
機管局發言人指,值勤人員及警方經常會在機場客運大樓巡邏,若發現懷疑非機場使用者會上前了解情況,有需要會通知社會福利機構跟進,或尋求警方協助。機管局過去曾收到有關非機場使用者於客運大樓逗留的投訴,亦有定期與警方開會商討及跟進問題。根據機管局附例,任何人不得在附例適用區的任何部分作出對其他人造成妨擾或煩擾的行為。
社署發言人則指,沒有備存機場露宿人士的求助或投訴個案,有非政府機構今年三月底在機場進行外展探訪時,接觸到六位機場露宿者,並會為他們提供一系列服務。
圖/文:專案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