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欄上周《台灣的民主政治是不好的！》一文見報後，有讀者說我這是「正言若反」，明貶實褒。那麼今天就講講我對當下台灣民主政治惡質化的一些觀察。不過，我必須首先「申報利益」：第一，一九九○年之前我是中國國民黨黨員，服膺三民主義；第二，我的政治理念是「直接民主」，認為「間接民主」的代議政制，會被政黨操弄。所謂「主權在民」徒具形式。因此，台灣政黨政治的國民黨、民進黨兩黨壟斷政治，人民只是兩黨保持或奪取權力的工具。
台灣在一九九六年總統直選之後，再歷經三次政黨輪替，她當然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民主社會。二○○○年至二○○八年民進黨執政，陳水扁總統的貪腐醜聞加上管治無能，令國民黨可以翻身，馬英九高票當選總統，立法院議席過半數。「小馬哥」雖然宵旰憂勤，事必躬親，唯一政績是改善兩岸關係（其實是因為中共統一戰線策略所需），其餘乏善可陳，馬英九執政八年被罵足八年。
二○一四年，民進黨在地方選舉大獲全勝；二○一六年蔡英文當選總統，加上立法院議席過半，「完全執政」。然而，過去一年多，蔡英文不但沒有吸取馬英九「事必躬親」導致施政失敗的教訓，主導改革無役不與，而且「坤綱獨斷」，架空閣揆林全。很難想像，幾乎所有由她主導、言必稱正義的改革都是製造對立，引發民怨。清算國民黨黨產是「歷史正義」，形同抄家，非要讓國民黨永遠在野不可。一例一休、同婚立法則是「社會正義」，前者使勞資兩造都不滿，後者亦產生社會撕裂的陣痛。至於以「世代正義」之名刪減軍公教人員退休金，更是一下子產生幾十萬「反對派」。最近的股利分離課稅既是蔡英文主張的「稅收分配正義」，引發爭議甚至罵聲，矛頭當然直指蔡總統！
與陳水扁這位「相對多數」總統不同，馬英九和蔡英文都是「絕對多數」總統，得到超過半數選民的支持，前者能夠連任，那是因為民進黨被陳水扁牽累；「生聚教訓」歷時六年，民進黨最終因為民心思變而擊潰國民黨。但是，蔡英文上任一年多，卻不斷創造矛盾和增加敵人，「綠營」開始出現「蔡總統做一任就好」的聲音。
「對政治領袖無情是偉大民族的標誌。」莫非台灣人民也有偉大民族的自許？台灣由威權政治過渡到民主政治是和平演變，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政治反抗運動不必流血，十年有成，榮耀盡歸台灣人民。然而，民主化之後無法長治久安，人治仍然凌駕法治，民進黨在選舉期間揭櫫「轉型正義」大纛，「完全執政」之後，應是撫平過去威權時代的歷史傷痕，而不是製造新的不正義。台灣的民主政治發展出了甚麼問題？一曰意識形態主導政策，如兩岸關係、反核電；二曰藍綠惡鬥戕害政黨政治；三曰憲政體制脫離現實。
歸根結柢，就是沒有建構權（人民）能（政府）區分、符合國情、可大可久的制度。在現行的憲政體制下，總統和行政院長權責不清，《中華民國憲法》在台灣經過幾次以增修條文修改後，民選總統可以擅專一切，以民進黨既是執政黨又是立法院多數黨為例，蔡英文除了主導行政，還可以操控立法院民進黨黨團。
「選舉一結束，暴政即開始。」要避免政黨輪替產生的惡性循環，朝野政黨必須研議修憲，凝聚國家認同的共識，建立人民有權、政府有能的憲政體制，然後才可以由制度法治去伸張正義，而不是藍綠惡鬥和統獨意識去決定是非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