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政治動物,愛談論政治,即使是莫談國事,也是一種談政治的方式。因為莫談國事,才使人們想到了政治,感受到了政治。那些不愛談論政治的非政治階層,也因此捲入了談政治的行列。
因為互聯網,談論政治的渠道也隨之增多。由於國家的治理與管控,談敏感事件、敏感人物要受到限制,社交媒體被封號、刪貼、屏敝也是常有的事。談論政治受限的各種理由都有,諸如為了維護穩定,保證長治久安,防止突發事件;諸如為了強化政治安全,經濟安全,文化安全,國家安全。沒有秩序,就沒有安全;沒有安全,就甚麼事都做不好、做不了、做不成。
穩定壓倒一切,反腐在路上,不能有雜音。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也得以權力為中心。甚至有官員說:「官僚思維乃當今社會主體意識,不管專家們如何評論,客觀上實現了中國的大飛躍!」官僚思維是效率性思維,也是穩定性思維。如果穩定能給官員帶來或者保障其利益的話,穩定性思維便壓倒效率性思維。
官員的穩定性思維總是與不穩定的客觀事實並存。人們在社交媒體上發各種視頻,內容涵蓋拆遷、公民權利受損、上訪、農民上城裏賣菜影響了「市容」等,呈現的大都是官員、警察、城管暴力執法以及民眾反抗的畫面。民眾以這種捍衞個人權益的方式參與政治,而官員暴力執法,則引發了政治公信力「斷崖式」下滑。
只要甚麼都可以談,那就有真正的穩定。如果不讓人家談,反而會導致不穩定。不穩定的東西,談談就會穩定。美國人總是愛談事,談着談着就穩定。美國的憲法也是談出來的,談得好,管了幾百年的穩定。美國人談論政治,公開談論,公開調侃特朗普,不需要「黑話」。
官員的穩定性思維總愛與想像的恐懼聯繫在一起。他們認為,如果言論自由了,中國必然大亂。想像的恐懼總把發展中國家民主的亂象聯繫在一起,認為中國一有言論自由,遠有蘇聯為訓,近有中東國家為訓,卻不知談出來的穩定,才是最久遠的穩定。暴力維持的穩定,帶來的是更大的不穩定。
講協商民主或者民主協商,不談哪來的協商民主。官員的懶政與惡政,大都因為不願意搞協商民主。不搞協商民主,還不讓民眾議論。防民之口勝於防川,這個傳統套路,他們一學就會,一抓就靈,立竿見影。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上有政治,下有治政。上有他治,下有自治。語言的政治也會通過博弈的方式展開,於是就有了各種各樣的「黑話」。
如果幾天不上談論政治的社交媒體,有些內容就看不懂。社交媒體群裏的人,為了防止因談論政治被封號,用各種語言符號討論着敏感的政治。敏感的政治人物事件,無論是歷史的還是現代的,都以各種方式命名,比如用動物、數字、諧音字、近似詞、拼音、字母。還記得周永康還在台上時,人們就稱「康師傅」,當周永康下台,就稱「康師傅下架」。現在的「黑話」比周永康那個時期要多得多。
海量的「黑話」,有用小說或歷史人物指桑罵槐。有人竟然通過讀金庸小說讀出組織部、宣傳部,有人通過讀歷史讀出「小組」意義來,其指向和當代用義也是極其明顯。小說、電影、電視,只要是警匪片,黑社會的人,總愛用「黑話」,怕警察聽出來因此被抓。這些「黑話」,看小說、電影、電視劇的人不太容易記住,最容易記住的恐怕只有《智取威虎山》「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的黑話。從前土匪、壞人都用「黑話」溝通,好人是不用「黑話」的。現在好人都不好好說話,都用「黑話」說話,這個社會就不健康,就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