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任志強到底是否趙家人

魯迅的「趙家人」概念去年底被舊詞新用,在我和眾網友的合力論述下迅速流行。「公知啟蒙三十年,不如趙家一概念」,它把網絡調侃、學術研究、社會現實和政治真相結合起來,簡單直接地反映了中國社會日益緊張的朝和野、官和民、權貴和百姓、你們和我們、趙家人和非趙家人之間的對立關係。然而,二元對立、非此即彼的簡單認識就像階級鬥爭一樣,並不能準確地反映複雜的社會現實。這種劃分雖然簡單解氣甚至解恨,但卻會產生新的問題。

財富權勢 競爭所得

正如楊恒均先生所說:「趙家人非常形象,一下子好​​像解決了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可問題恰恰出在這裏,後來使用這個概念的人,同喬木的價值理念有很大的差異,重要的是,毛先生就是利用趙家人的概念激起階級仇恨,殺死了一波又一波的趙家人,最終取得政權,把自己變成趙家人」。他認為,如果中國只剩下簡單概念就可以高度概括的「趙家人」和自以為代表的「人民」,離現代文明意義上的轉型還很遠。

鑑於趙家人有被濫用的趨勢,加上之前很多網友問任志強是不是趙家人,筆者在此就這個問題再作分析。

任志強是紅二代、中共黨員,也是富有的企業家,符合趙家人的某些特徵。但趙家人作為權貴的代名詞,一是有權,且權力是由出身或聯姻帶來,而不是通過民主社會選舉或考試獲得;二是有錢,且財富是以權謀私、政商勾結迅速增加,而不是通過公平競爭和艱苦打拚獲得。以此兩點衡量,先說有權。在高官密布的京城,副部級以上壟斷國企的老總比比皆是,任志強所在的華遠集團只是北京西城區發改委所屬國企,行政級別頂多只是科級,從事的也不是能源、金融、通訊等紅二代把持的壟斷性行業。房地產是相對開放的市場,既有保利、中糧地產等央企,也有萬科、萬達等競爭對手,任志強及其華遠一樣要參與競爭,而不是靠權力和壟斷分贓。

言論出位 屢惹爭端

再說有錢。比起普通人,任志強肯定富有,​​但國企的身份決定他的工資、獎金都是有限制的,財富遠不及王健林、潘石屹等,而且高薪待遇並非終身。當然他也有可能貪污受賄。這些年司馬南等人就一直指控他和潘石屹、親美分子勾結,侵吞國有資產。以這些年的高壓反腐態勢,任志強真要手腳不乾淨,早被拿下,至少這次因為言論惹禍,會被再次徹查,但至今人們還沒看到迹象。

任志強被民眾認為趙家人,是因為他這些年關於房地產的許多言論觸犯眾怒。但是現在回想一下,他說的其實是對的。房地產由於政府高價賣地、各種稅費,加上市場需求和投機,肯定會一路高漲。政府能做的是用賣地和稅收建更多經濟適用房,滿足中低收入人群需要,而不是指摘地產商沒有「道德的血液」。對此,任志強的回應是「自己沒有,以為別人也沒有」,企業家不合法賺錢才沒有道德。

而此番任志強被官媒猛批,恰恰是因為他的言論不像趙家人所說的。他的三條惹事微博:分別質疑黨媒姓黨為甚麼要由納稅人供養、擔憂官民的對立和人民利益被忽視,以及用公司股東和董事會關係作例子,說明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黨只是受託決策管理者。這不正是公民社會、公知們這些年一直主張的主權在民、還利於民、權為民所授的理念嗎?真正的趙家人要麼另有說辭,要麼悶聲發大財,哪像他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因此至少在這些言論上,任志強不像趙家人。即使是,也是趙家人中的反叛者、言論打壓的受害者、呼籲改變的推動者。不管他是否趙家人,如果都像他這樣敢想敢說,中國早不是現在這個民怨沸騰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