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媒體報道，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余功茂因多囊腎疾病發作，引發尿毒症，治療期間仍堅持每周上八節課。課堂上，疾病帶來的痛苦讓他有時只能跪在椅子上講課。「感覺再怎麼累都是值得的，因為學生還記得你這個普通的老師，這個情在這裏，已經很滿足了。」直接的問題是，學生會因此感動嗎？他們不會自責嗎？學校難道沒有老師可以替代嗎？間接的問題是，這個社會是不是病得不輕？是不是得了道德自虐症？
愛宣傳死人和垂死的病人成了慣例。這時，被宣傳的人不死都不行。可為甚麼具有健康身體的人不去宣傳？為甚麼人病了、死了，人就突然變得高大、崇高起來？也可能健康的人都有人性的不足和缺欠，一旦病了，也就能彌補缺欠和不足，缺點也變成優點。
本來想通過這個事例去感動人的，沒想到此事非但沒有感人，卻招來一片罵聲，甚至有人認為這是大學校長失職；更有人認為，這個時候國家哪去了？為甚麼國家此時失去保障生命的職責？
中國已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滿世界的告訴人們咱中國不差錢，那差甚麼呢？差德。差以人為本的道德，差以人權為核心的道德。都甚麼時代了，還宣傳全身布滿癌細胞的吃人道德？
無論是誰，病了就得休息，都引發尿毒症了，還堅持工作，這樣的人不應讚嘆。媒體宣傳這樣忘我的人，比得尿毒症可怕得多。若說尿毒症還有治愈可能，得了道德尿毒症就難以治愈了。本來以為滿滿的正能量，卻變成了滿滿的負能量。道德不能沒有人權，離開人權的道德是有病的道德，得治，過去不治，現在也不治，卻任由病的道德如同皇帝的新衣一樣光着腚到處亂跑，大臣不敢說，臣民不敢說，只有一個小孩子敢說皇帝沒穿衣服。
中國似乎甚麼都缺，但就是不缺道德。中國的傳統與現代遍地的道德說教，帶來的卻是缺德的社會。偽君子、真小人成了中國部分的真實寫照。也是怪了，愈是道德缺失，愈是道德造假，通過造假，似乎就可以治道德病。只是用謊言去證明謊言，得到的一定是謊言，用道德假人去證明道德假人，得到的一定還是道德假人。用道德假人證明道德真人，真人也變了假的，一旦搞出個道德真人來，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人格平等的事在道德真人那裏沒有一席之地。道德真人還真以為自己是真人，用道德大棒子打人，理也直氣也壯，卻不知道德的天空總要有點烏雲暴風驟雨，才能讓人感覺到生活在真實當中。
道德殺人是特色。魯迅曾對中國傳統研究之後得出的結論之一，就是道德吃人。中國傳統社會的道德說教千條萬條，可以歸結為一條，就是道德殺人。用現代話來說，中國的道德說教裏沒有人權，只有臣權、奴權。一個不能讓人站起來、讓人跪拜的文化，無論如何也產生不了尊重生命、人權的道德文化。
中國傳統的道德文化培養的是自虐文化，通過自虐進行道德昇華、道德說教、樹立榜樣，並昇華成天理，讓人失去人性和人欲。傳統文化這方面的例子真不少，比如柳下惠的坐懷不亂、孔子的好德如好色、雷鋒的對待同志像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像嚴冬一樣冷酷無情。在這些例證中，全沒有了基本人性，全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徒。
人人講規則的社會，道德自然會提升。人人講道德而無規則，必然是禽獸橫行於鬧市，道德隱退於山野。講那些感人的道德事例，非但不會感化人，反而會讓人敬而遠之。再不就是，腦子被洗得沒了褶皺，成了被人玩耍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