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歐陽修說過,「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盛衰的道理,雖是天命決定,難道不也是人事造成的嗎?香港由盛轉衰,日益沉淪,當中既有天命的因素,但主要還是人事的因素。
香港回歸後實行「一國兩制、港人治港」,維持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不變,本是為了確保長期繁榮穩定,結果事與願違,回歸近十九年來風風雨雨,紛紛擾擾,導致經濟發展停滯不前,競爭力每況愈下,邊緣化危機日甚一日。無論是前年為時七十九天的佔中之亂,或者是今年大年初一的旺角暴亂,都是管治危機和深層次矛盾的大爆發。
有內地學者指出,香港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曾是亞洲最重要的商業港口,當時內地人對香港的繁榮和自由羨慕不已,然而隨着內地經濟迅速騰飛,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香港的優勢逐漸消失,「好運」很快就會用完,邊緣化危機迫在眉睫。最可悲的是,即使香港已不再繁榮,有些人還是不願面對現實,認為自己依然比內地人優越,因此充滿矛盾和憤懣,引發種種衝突和亂象。面對不斷沉淪的香港,學者不禁質疑,這還是「東方之珠」嗎?
學者的質疑,正是許多香港人的疑惑。正如我們多次指出,香港根基紮實,家底雄厚,相對於改革開放前的內地,具有許多得天獨厚的優勢,可惜回歸後香港不僅沒有利用「一國兩制」的特殊地位進一步發展,反而蹉跎歲月,虛耗光陰,經濟發展大幅落後於內地。回歸時香港經濟總量佔全國將近兩成,如今只剩下百分之三,十年後更將跌至百分之零點三,「五十年不變」的承諾僅過了三分之一時間,香港在整個國家的經濟版圖中已變得微不足道。
事實勝於雄辯,上海、北京、廣州、天津、深圳等城市的經濟總量已陸續超越香港,再過幾年,連重慶、武漢、成都等地也將後來居上;過去香港貨櫃吞吐量高踞全球第一,如今只能排在第五位,連寧波舟山港也不如;而在中國社科院去年發表的城市綜合競爭力排名榜,香港更首次被深圳超越,失落保持了十三年的桂冠。種種迹象顯示,「兩制」遠遠跑輸「一國」,這不僅是莫大的諷刺,更是莫大的悲哀。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香港淪落到如此地步,固然是許多因素造成,包括經濟結構單調、產業空洞化等等,而社會高度政治化絕對是其中一個主要原因。中央官員曾指出,香港的經濟民生墮後亞洲四小龍,唯獨在政治方面「超前」,顯然不是無的放矢。香港回歸後深陷政治泥沼,爭拗不斷,內耗不已,歷屆港府施政混亂,反對派興風作浪,外部勢力無孔不入,導致亂象叢生。尤其是近年激進勢力抬頭,本土化和港獨思潮氾濫,更是鬧得天翻地覆,永無寧日。
隨着社會愈來愈政治化,一代比一代偏激,一代比一代暴戾,連不少大學生也崇尚武力,開口閉口「勇武抗爭」,令人不寒而慄。可以見到,旺角暴亂中部分參與者好像吃了藥似的,野蠻冷血,見人就打,即使警察倒地也不放過,簡直與恐怖分子沒有甚麼分別。反對派將暴亂歸咎於港府管治問題,認為是「官逼民反」,不過是為了轉移視線,推卸責任,其實,正是因為反對派不斷鼓吹「違法不等同不尊重法治」的謬論,加上港府姑息養奸,激進組織才會變本加厲,將香港不斷推入暴力深淵。顯而易見,旺角暴亂既是深層次矛盾的爆發,也是佔中之亂的延續,當政治狂熱掩蓋一切,當法治根基逐漸崩塌,更多更大的亂象也許還在後頭。
毫無疑問,香港淪落到如此地步,港府有責任,反對派有責任,中央政府也有責任。回歸以來,中央投鼠忌器,既怕洋人指手畫腳,又怕反對派說三道四,導致主權回歸,治權沒有回歸,人心漸行漸遠,成為所有亂象的根源。早前有位港澳辦前官員大聲疾呼,指香港回歸後沒有「去殖民化」,反而「去中國化」,造成巨大內耗。這無疑是事實,但孰令致之,中央有沒有認真檢討和反思呢?
誠然,近年中央對港政策確實有所調整,由「五十年不管」改為強調對香港擁有「全面管治權」,由「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改為強調「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連特首上京述職也要「靠邊坐」,在在顯示中央對港政策改弦易轍,特別是年前對政改方案寸步不讓,更顯示了強硬的一面。怕只怕,香港問題積重難返,激進勢力尾大不掉,即使中央想撥亂反正也無能為力。旺角暴亂後,有人重彈舊調,要求盡快就二十三條立法,無疑用心良苦,可惜在目前的社會和政治氣氛下,這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還是《聖經》說得對:「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香港由小漁村發展為國際大都會,前後經歷了一百多年,如今回歸不到十九年,香港已由經濟城市淪為政治城市,「一國兩制」荒腔走板,「港人治港」變質變味,香港道路愈走愈窄,不知何去何從。最諷刺的是,香港率先實行「一國兩制」,本是為了垂範台灣,結果反而成為負面教材,令台灣人更加敬而遠之,這絕對是當年鄧小平始料不及的。名正則治,名喪則亂,既然「兩制」不如「一國」,「一國兩制」還有存在價值嗎?
「萬事盛衰無足問,千古興亡盡如此。」大自然的規律是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香港過去的奇迹有如天邊的流星一樣,只留下剎那間的光輝,隨着元氣逐漸崩解,邊緣化已經無可避免,這恐怕正是香港最後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