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這樣一條新聞:「聖誕節前夕,美國總統、武裝部隊總司令奧巴馬等民主黨和國家領導人,分別看望或委託有關方面負責同志看望了布殊、克林頓、老布殊、卡特、切尼、戈爾、奎爾、蒙代爾、希拉妮、鮑威爾、奧爾布賴特、基辛格等老同志」,一定會啞然失笑。可是這樣的新聞,每年都會在中國出現至少一次,而且有一套固定的看望名單、表態模式。
今年新華社的通稿是:「春節前夕,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分別看望或委託有關方面負責同志看望了江澤民、胡錦濤、李鵬(後邊略去近百人的名單)等老同志」,致以節日問候,祝願老同志們健康長壽。然後是老同志們對此表示感謝,充分肯定習近平領導的黨中央的成就,希望全國人民更加緊密地團結在他周圍,高舉旗幟、貫徹精神、落實政策,最後再加點最新的政治口號,如今年的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奪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勝階段的偉大勝利。
看望老同志,就像慰問困難群眾一樣,照例要送錢送物的,估計還不能太少。當然這點錢物,比起老同志們日常享受的住房、醫療、交通、療養等各種待遇,也不算甚麼。比起老同志們對現任領導的認可,就更不算甚麼了。老同志們雖然不在職位,但影響猶在,關係龐雜,耳目眾多。能把誰扶上去,如有不滿,也能像當年對華國鋒、胡耀邦、趙紫陽一樣,把他弄下來。
特別是每一代老同志中的「帶頭大哥」,影響更是舉足輕重。比如去年的大閱兵,本來現任領導是主角,但被稱為「長者」的老同志一亮相,舉世矚目,一個表情、一個手勢,都要讓大家猜半天。
這位老同志,徹底退休後沒有任何職務,但是依照慣例和現在講的政治規矩,每次排名時,都要在總書記之後的第二位,高於其他常委和現任領導。中共十八大後,他專門請求,今後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排名順序中,將自己同其他老同志排在一起。官媒發新聞,對此予以高度評價,稱「這體現了一名共產黨人的高風亮節和寬廣胸懷」。
民主政體的各級行政長官都是民選,高級政務官的提名也要由代表民眾的各級議會批准。政黨大佬只在黨內有影響,不可能凌駕於政府和民眾之上。軍人忠於國家,不得干政,不能為一黨一派謀私。民選官員的權威和合法性來自於選舉,和元老的推薦、軍隊的擁戴無關。
民選的現任領導,為了顯示有主見和決斷,還必須要和「老同志們」保持距離。而老同志們一旦卸任,不管年齡大小,待遇都走社保或按明規則辦。
有些頤養天年,銷聲匿迹。有些再次創業,著書演講,搞慈善做諮詢,都要靠付出獲得回報,不可能一日為官,終身享福。
中國的官員,實質上都是老同志指定,甚至隔代指定。在位時一方面要報答老同志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要用民脂民膏討好老同志,免生事端。所以民眾是否滿意、過節時是否發紅包和官位沒有直接的關係,但老同志可萬萬不能得罪。當年早已退職卸任的老同志們,參加個政治局擴大會議,不經過全國黨代表大會和中央委員會,就可以連續撤換胡、趙兩位總書記,足見他們的影響。
另外逢年過節看望老同志,既符合尊老的傳統,也是為自己留好後路。現在不像毛時代權力終身,都有年齡和任期的限制。對老同志好,也是不斷確認「政治規矩」,以後也得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