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恐怖主義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嗎

法國遭受到的大規模恐怖襲擊,某種意義上比九一一還要讓人震驚。波瀾激盪的法國大革命影響整個歐洲,其首創的「自由、平等、博愛」的政治理想波及全球;很多國家的國旗都源自法國的三色旗,就是最有象徵意義的美國自由女神像,也是法國送給美國的禮物。

文明衝突 宗教之爭

可是就在西方文明最深厚的地方,在對外政策溫和,對內注重社會福利和自由平等、盡量接納移民並自然歸化的法國,突然在一夜之間連續遭受恐怖重擊,連總統都受到驚嚇。所有的人都會問,愈演愈烈的恐怖主義原因到底是甚麼?

亨廷頓在蘇聯解體、冷戰終結後的名著《文明的衝突》中提到,未來人類的衝突將不是國家間的,也不是不同意識形態的政治制度之間的,而是以宗教為代表的不同的文明之間的。他指出世界上的幾種主要文明:西方、儒家、日本、伊斯蘭、印度、斯拉夫——東正教、拉美以及可能的非洲文明。他認為在每種文明內部大體可以相安,但在文明的交叉地帶,極易爆發衝突。

九一一第二天,《紐約時報》頭版的標題是:「第三次世界大戰?」如果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是爭奪殖民地的經濟之爭,第二次世界大戰是法西斯與民主制度的政治之爭,那麼第三次世界大戰會不會是文明衝突的宗教之爭?無獨有偶,宗教領袖也發出類似的預言。一四年九月十三日,羅馬教宗方濟各指出:「時到今日,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可以說第三次已來臨,正如目前的局部衝突,大規模屠殺,滅絕人類的其他犯罪行徑和恐怖主義。」教宗專門指出恐怖主義會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組成部分,考慮到他的宗教身份,以及更重要的恐怖事件背後繞不開的宗教背景,人們不禁要問,宗教的不同真的會導致文明的衝突並引發世界大戰嗎?

九一一後有記者採訪亨廷頓,問他的預言是否正在變為現實,但他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正面回答。是啊,文明的衝突理論上可以研究,但一旦應用到複雜的現實中,就會出現可怕的後果:難道人類僅僅因為有不同的文明和宗教信仰,就會天然的爆發衝突和爭鬥嗎?就像歷史上的十字軍東征、伊斯蘭聖戰一樣,重新把人類帶入萬劫不復、無休無止的戰爭嗎?

除了恐懼 只有討論

如果是這樣,就太可怕了。然而現實中既有文明的衝突,也有文明的融合共處。即使美國政府在全球反恐時,也會結盟聯合溫和、世俗的伊斯蘭國家,打擊那些極端宗教勢力。

實際上這些年的研究證明,衝突不是由於文明和宗教的不同,而是因為政治、經濟、社會的不均衡發展和各種勢力的滲透。全球範圍內出現富者愈富,貧者愈貧,富者不安全,貧者沒保障的現象。同一民族內部會有社會邊緣群體的絕望抗爭,不同民族之間更是會有有組織的恐怖暴力。恐怖主義駭人聽聞,某種程度上,自殺式襲擊的恐怖分子,在和珍愛生命的人類打一場不對稱的戰爭。國際上,並沒有因為拉登被擊斃,反恐局勢就出現根本性的好轉,西方和非西方的矛盾猶在。共同富裕、均衡發展的問題並沒有很好地解決。

經濟發展異常重要,但不可能必然地解決政治、文化和人們的信仰問題。這時候,無論中外,宗教的影響在上升,極端發展、跨國滲透並訴諸暴力,恐怖主義愈演愈烈。由於全球化、移民潮和媒體的無處不在,國際恐怖主義更是影響每個人的內心。現在法國肯定會像美國九一一後一樣,嚴厲打擊,各國更是攜手防範。恐怖主義如何根除,無論是教宗還是亨廷頓,神學兩界都是提出問題,但沒法解決,不知政界如何解決。普通人除了恐懼,只有討論的份,而在有些國家,討論都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