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日,一個名叫徐純合的黑龍江慶安縣訪民死於鐵路警察的槍口之下。按警方當時給出的說法,徐是因襲警所以才被擊斃。但是,隨後一系列細節,包括部分視頻的曝光,令到黑龍江鐵路警方的說辭,無法自圓其說。
令人更不平的是,官媒新華社主動為警方背書。在該社記者採訪的一篇稿件中,警方為警察開槍提供了貌似充足的理由和貌似有力的說明。該記者也描述了看到的所謂監控視頻的內容。按此篇報道,徐純合被擊斃理所應當,是警察在正當行使權力。
姑且不論此報道其他細節的真實性,只說文中提到的徐純合阻攔其他旅客進站。徐為甚麼做出這樣不合情不合理的舉動?記者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同時,該報道只有警方辯解的聲音,記者沒有採訪任何目擊證人,沒有採訪當事人徐純合在事發現場的任何家人,更沒有採訪介入調查的檢察院一方。根據客觀平衡的新聞原則,新華社此篇報道存有致命缺陷,也因此喪失了最基本的可信性。
另一方面,慶安副縣長董國生在事發後的第二天,即五月三日上午即前往慰問開槍警察,肯定了他擊斃「歹徒」的行為。在檢方調查未出結論之前,副縣長此舉明顯有干擾司法、誘導輿論的負作用。
最能夠說明警察開槍是否必要的現場監控視頻,一直沒有被允許對外披露。而現場目擊者拍下的視頻,據說遭遇了全方位的「圍追堵截」,個別發到微博微信上的視頻片段,也立即被屏蔽刪除。事件清晰顯示,的確有隻巨大的幕後黑手,在竭盡全力地掩蓋着甚麼。
徐純合是訪民,也的確好吃懶做、游手好閒。有種說法指,徐此次帶領家人出行,就是想找政府安排八十三歲的老娘進老人院,安排三個孩子進福利院。但是,即便徐再怎樣「廢而無用」,都不是警察可以將其擊斃的理由。
輿論從來同情弱者,從來反對強權,因此,這起所謂的襲警案招致了空前的關注。撇開諸多質疑的細節,弄清這起案件並不複雜,它的最關鍵因素其實就兩個:一是徐純合為何要阻止其他旅客進站,並進而招致值班警察的介入;二是只有現場完整的監控視頻,才能證明警察開槍的必要性和正當性。
但是,恰恰是這兩個最關鍵的細節和證據,被幕後黑手一手遮住。網友憤懣之餘,只好人肉檢索出副縣長董國生的腐敗劣迹,如此旁敲側擊,目的只有一個:倒逼官方盡早交代真相。
就截稿之時的進展看,事件已出現轉機。此前為警方背書的新華社,耐不住輿論壓力重新發文,呼籲「公開完整的視頻,邀請更權威中立的部門參與調查」。新華社倒戈,固然是它自搧了一記響亮而又有力的耳光,但更標誌着官方取向上已開始向質疑的輿論傾斜。
相信這起不尋常的襲警槍擊案,真相不久就將大白於天下。但此案卻令人倍感沉重,「依法治國」在當今喊得山響,一旦落到現實,遭遇的便是各種有形無形的巨大阻力。這些阻力,既有來自於執法部門對自己為所欲為舊有習慣的維持維護,也有政府部門源於權本位的官官相護,更有權力對草根弱勢階層天然輕視下的天然優越甚至天然仇視。而在另一方面,在官方的壓力之下,本已萬分艱難的輿論監督如今更淪落到失位的地步,這助長了權力的頑固任性,使得權力根本無法被關進制度和法律的籠子裏。
權力沒有監督和制衡,法律勢必被權力淹沒,依法治國就是徹頭徹尾的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