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開國元帥陳毅之子陳小魯回到中學向文革中捱他們這些「毛主席的紅衞兵」批鬥的校長老師懺悔道歉後,開國上將宋任窮之女宋彬彬等二十多名當年的紅衞兵也回到北師大女附中「為文革中受到傷害的校領導、師生道歉」。他們為當時的副校長卞仲耘被部分學生毆打致死時自己「不作為」而懊惱痛苦。
對文革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當年北京中學紅衞兵中,宋彬彬最是有名,因為毛皇帝為她改了名。一九六六年八月十八日,「偉大領袖毛主席」首次穿軍裝在天安門廣場「檢閱」紅衞兵,支持他們的「革命造反行動」,官方紅衞兵們的口號是「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衞兵,毛主席是我們的紅司令」……
宋彬彬等人被「選」為「首都中學紅衞兵的代表」登上天安門城樓,把紅衞兵的袖章給毛主席戴上。所有在場的人都激動得高呼萬歲。「消息傳到天安門廣場」,幾十萬紅衞兵和「革命群眾」更是振臂歡呼亂跳,聲音響徹雲霄。這時毛主席「親切的問宋彬彬叫甚麼名字」,宋回答後,毛金口一開「要武嘛」!於是宋彬彬改名宋要武,一夜之間家喻戶曉。
毛皇帝改「彬彬」為「要武」是有「典」的,其出處就是當年民眾最為熟悉、朗誦最多的一段毛語錄:「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文革實乃革命,暴動就是要武。毛皇帝對宋彬彬脫口而出「要武」,非常切合那個「年代火紅、熱血沸騰」、「造反有理」的時代洪流。於是「要武」又成了當年號令全國的「最高指示」。誓言「要武」的紅衞兵、造反派更加「暴力革命」,紅衞兵的皮帶、造反派的棍棒更加瘋狂的抽打在各種牛鬼蛇神、走資派、叛徒、特務、反動學術權威身上。一時間腥風血雨,無數人在「要武」之下慘死,家破人亡。
然而,沒過多久,宋要武的父親宋任窮也被當成走資派揪了出來,慘遭批鬥。宋要武一下子從毛皇帝賜名的「最最革命的紅衞兵」成了「狗崽子」、「黑五類」,再也不能「要武」揚威了。
這之後,宋要武銷聲匿迹,和廣大知識青年一道上山下鄉,到「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去了。文革後,她還是叫回宋彬彬,出了國。二○○三年回國,如今已是六十多歲的老嫗,白髮蒼蒼。
四十八年後的今天,她對記者說:「我終於有一個機會跟老師道歉了,對這個機會我盼了很久。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今天你們也看到了,老師很多都八十多、九十多歲了,再不道歉,就沒有機會了……我希望向老師表達歉意,也促進大家對文革進行反思」。
以今日中國而論,對文革反思的不僅是陳小魯、宋彬彬這樣當年的紅衞兵、造反派,更要深切反思的是中共當權派。這些年來,左傾回潮、文革回潮,從薄熙來的「唱紅打黑」到第五代登基之後「打左燈」、對毛皇帝的歌功頌德,都使經歷文革的人特別是知識界人士深感不安。中共之中更有人對毛澤東當年發動文革的動機予以肯定,對文革為「探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予以肯定,認為毛發動文革的那套理論是「我黨的寶貴財富」,更令許多人不寒而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