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要說最具風險的職業恐非煤礦工人莫屬,若將當官也納入高風險之列,甚至認為當官風險比礦工還大,那就有點危言聳聽了。
近日,中央紀委舉辦「廉政教育」講座,並請來國家行政學院原副院長周文彰主講。這位「御用文人」比較了兩組數字:二○一二年和二○一一年各級紀檢監察機關處分縣處級以上的官員,以及同一時間全國礦難死亡的人數,結果是前者為四千六百九十八人和四千八百四十三人,後者為一千五百人以內和一千九百七十三人,官員被處分人數連續兩年超過礦難死亡人數。周文彰據此得出結論:當官已成當今中國風險最大的職業。
這種數字推論之幼稚可笑姑且不論,光是把官員與礦工放在一起比風險,就顯得不倫不類。當今神州官民兩重天,那些位高權重者個個養尊處優,無不活得逍遙滋潤;而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礦工,有哪一個不是在冒死打拚,艱難求生?再說官員手捧金飯碗,只要循規蹈矩,安分守己,哪怕庸官、昏官都可一世平安,還能享受高薪厚祿直至退休,風險從何談起?
相反,諸如高空作業、地下挖煤、山上爆破這等行業,事故頻生,旦夕不保,尤其是井下採煤工人隨時都有性命之虞,他們才是高危一族,豈是高枕無憂的官員可比?更荒謬的是,官員因貪丟掉烏紗帽與礦工為生計不幸喪命,性質完全不同,前者風險是咎由自取,後者危險卻是身不由己,一個丟掉官帽,一個失去生命,周文彰硬將截然不同的行為和結果相提並論,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不僅是對礦工生命的不尊重,更是明顯偷換概念,將貪官等同做官。
當然,官員若不能潔身自好,違法受處,那有風險則另當別論。如因不雅視頻落台的原重慶北碚區區委書記雷政富的「艷遇風險」,因集體嫖妓被雙開的上海高院陳雪明等四名法官的「嫖娼風險」,因與女博士後有婚外情被免職的原中央編譯局長衣俊卿的「情人風險」,因面含微笑被網友挖出戴有多塊名錶被判刑的原陝西省安監局長楊達才的「名錶風險」等,但這些「風險」均非從天而降,而是自作自受。
近來,中央反腐倡廉聲勢頗大,一個個省部級貪官應聲倒下,但整體而言,在監管虛設、缺乏陽光的體制下,貪官被查的風險依然很低。只要政治堅定,作風低調,不與人結怨,就是貪腐上億,官員也可相安無事。據估算,目前全國縣處級以上官員共六十多萬,即使一年有四千六百九十八人被處分,也僅佔總數的百分之零點七八,這個比例與現實中的「遍地貪官」相比,不過冰山一角。正因為貪官收益遠遠大於被查風險,官員才敢鋌而走險、前腐後繼,樂此不疲。
在國人傳統觀念中,當官總是高人一等,「削尖腦袋擠衙門,不擇手段要當官」已成為時下社會對當官情有獨鍾的畸形寫照。如果說當官「最具風險」,為何跑官要官、行賄買官屢禁不止?為何「考官熱」年年盛況空前?為何千千萬萬學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更可笑的是,中央紀委在廉政課中要求當官做到「四不」:當官不想發財,為民不遺餘力,辦事不圖回報,工作不帶私心,這簡直把官員當作聖人了。說到底,所謂官場風險皆因貪欲而生,如果當官不貪不腐,又何來風險?